而在他转过头的时候,白羊部落的哈勒戈赫,则将视线转到了赵弘润身上。
包括哈勒戈赫在内,几位羱族部落的族长心知肚明:面前这位肃王殿下,本可下令大军改道,避开这片废墟,但这位肃王殿下偏偏没有,这其中的含义,已不言而喻。
『这场战争后,我三川,就将成为魏国的属臣了……』
哈勒戈赫双手紧紧捏着马缰,黯然地叹了口气。
不可否认,面前那位肃王殿下“收复”三川的手段还比较温和,但即便如此,哈勒戈赫仍感觉有些不甘心。
但不甘心也没有办法,就像青羊部落的族长阿穆图所说的,他们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被魏国同化的期间,尽量使本族的年轻人牢记本部落的文化与传统,尽可能地留下传承。
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当他们咬上『魏川贸易』这个由魏国投出来的香饵时,他们就已经失去了抗拒魏国的底气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位肃王殿下用武力打败了他们之后,用金钱与财富打造了一副枷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被束缚了。
怀着沉重的心情,哈勒戈赫等羱族部落的族长们,继续跟着赵弘润,跟着大军向三川腹地前进。
随着越来越深入三川腹地,魏军留下的屠杀痕迹,逐一暴露在他们面前。
就连赵弘润都吓了一跳,他这才意识到,原来,部落废墟中那遍地焦尸的一幕,根本不算什么。
就比如说,当他们在经过一片林子时,林子树枝上,用绳索吊满了羯族骑兵的尸体。
一群呱呱直叫的乌鸦,将这些尸体啄食地几近白骨。
『得亏是白昼里经过,要是晚上经过,非得被吓死不可……』
远远瞧着林子那些似吊蛹般的尸体,赵弘润暗暗皱眉。
可是当他暗暗瞧向本队中那些羱族族长时,却发现这些人并无几分恼色。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因为对方并非羱族人?』
赵弘润眼中闪过几丝困惑。
直到他询问过禄巴隆,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草原上本来就有一种叫做『天葬』的习俗,即是将死去的人放在高处,比如山顶之类的,故意让飞鸟去啄食尸体。
草原人认为,这样的话,那些飞鸟就会带着死去那人的灵魂,让后者回归高原天神的怀抱。
正因为如此,似这种让魏人感到不适的震慑手段,其实反而是吓不住川人的。
『看来,司马安大将军没做好功课啊……』
赵弘润暗暗摇了摇头。
他原以为,司马安的手段也就只有这样了,但事实证明,他错估了司马安的残酷。
这不,当日下午,赵弘润就在沿途看到了一座『京观』,即一座用尸体、首级堆砌,封土而成的高冢。
远远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死尸,尤其是那些死不瞑目、面带绝望的头颅,纵使是赵弘润都感觉胃里有些翻腾,只是碍于威严,只能强行忍耐。
而哈勒戈赫等羱族族长们,几乎快将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同样是暴尸,文化的差异使得他们不介意飞鸟去啄尸战士的尸体,但无法忍受川人战士的尸体被筑成炫耀武功的京观。
『有点过了啊,司马安大将军……』
看着那座渗人的京观,赵弘润心底暗暗想道。
他早就知道,砀山军大将军司马安是一位论统兵与残忍,都毫不逊色齐国名将田耽的人屠,却没有想到,司马安会将川人的尸体筑成京观。
毕竟,『京观』这种炫耀武功的、不知该称作建筑还是什么的玩意,早已在中原销声匿迹了,因为它实在太残忍了,以至于中原人可以接受屠城,但却不能接受京观。
“肃王殿下,请允许我将其安葬。”
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拨马来到赵弘润面前,神色复杂地恳求道。
尽管赵弘润对司马安所筑的这座京观亦有些抵触,但从大局观看来,他并不反对司马安的暴戾,毕竟,三川境内的确是有不少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有时候,残酷是必要的,它反而能尽量减少伤亡。
想到这里,赵弘润淡淡说道:“这些人是叛逆者,哈勒戈赫。”
“是……”听着赵弘润冷淡的语气,哈勒戈赫犹豫了半响,诚恳说道:“即便如此,这些英勇的战士,不应该遭到如此残酷的对待,恳求您,肃王殿下。”
赵弘润故作思忖了片刻,最终,他还是点头答应了。
毕竟说到底,他对这座京观的感觉也不好,怪渗人的,让他感觉毛骨悚然。
“看在你诚心恳求的份上……”
“多谢肃王殿下!”哈勒戈赫一脸欣喜地说道。
大军继续向前。
似这般行军了三五日,他们沿途遇到了不少魏军故意留下的威慑痕迹,比如吊满尸体的林子,用长枪戳起尸体形成的『枪林』,还有那让赵弘润都感觉毛骨悚然的京观。
在经过的赵弘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