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毓惊魂未定:“澳洲……澳洲……人,不是在大世界……做买卖吗?怎么怎么……”澳洲人兵临城下,火烧五羊驿其实过去没有几年,但是这几年他们的形象一直是和平友好的商人。现在忽然之间爪牙毕露,实在让他们有点不适应。
“我看他们早就有不臣之心……”李子玉还想说几句,却被曾卷打断了,“别说这个了!现在咱们怎么办?大大大兵进城!”
三人顿时都慌了神:髡贼一入城,难保不会“纵兵大掠三日”,这是自古以来造反者笼络部下的不二法门。而且澳洲人几年前在珠江口战役中各乡镇干得事,也实在算不上“秋毫无犯”――当初运载从四乡掳掠的来的战利品和俘虏的船只路过白鹅潭的也不在少数。
一想到传说中“一排排挂在树上的尸体”,三人不由得都丧了胆。张毓手足无措道:“要不咱们先回家去再说……”
曾卷一听也道:“是!我们还是先回家,瞧瞧风头再说。我爹大约还不知道,我出来得时候看他刚下了铺板……”说到这里他的脸都白了――城一破,往往是进来的大兵还没动手,城里的各种宵小抢先动手掳掠****起来。
“是,是,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李子玉说着忽然想到自家是世袭的军户,大伯还顶着个广州前卫千户的名头――髡贼对景起来岂不是要来抄家灭族?浑身上下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喃喃道:“要是识新能回来就好了!他是投了髡的了!”说着忽而想到张毓是澳洲人的“钦定供应商”,应与澳洲人关系不浅,不由得对着张毓行了一个大礼,哀告道,“张贤弟救我!”把毫无准备的张毓骇了一跳,道:“子玉兄!你怎么了?”
“求贤弟看在你我同窗的分上,救我,救我全家一救!”李子玉哀哀求告,情真意切,就差当场跪下来了。
张毓一时摸不着头脑,若说在广州城里人脉、地位和财势,李子玉是他们中的佼佼者,和他们为友,颇有些“折节相交”的意味。平日里只有社学里的同学求他的,没有他求别人的。突然这么卑躬屈节的求告,让他大吃一惊。
“贤弟也知道的,我家是广州前卫军户……”说到这里张毓才恍然大悟:他和曾卷都是升斗小民,只要捱过前几天的混乱局面,澳洲人是绝不会和他们为难的。但是李家是世袭军户,大伯还是千户……澳洲人进城之后,少不得要“清洗”,他们可都是听说过当初澳洲人在乡下的手段的。
“……贤弟现在是给澳洲人供货的商铺,又得真髡的青眼相加。澳洲人入得城来必然是秋毫无犯的……”原来李子玉想带全家在核桃酥店避难。
要在往日,张毓一定是虚荣心爆棚,但是此刻他哪里敢答应:自家说到底只是给澳洲人供货,和那位真髡也没什么特殊的关系――那次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洪首长。
张毓迟疑道:“这,我家只是给大世界供货……和澳洲人并无深交……”
李子玉还想说什么,后面又有人跑来,一路跑一路叫道:“快上铺板!街上过兵啦!”
话音未落,原本还算安静的街道上,顿时乱了起来,已经下板营业的各家铺子都乱了,老板跌跌撞撞的从铺子里跑出来,一迭声的叫伙计学徒出来收拾已经摆出来的摊位幌子上铺板,只听得街上一阵乒乓乱响,才卸下来的铺板又装回去。三人被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对策”这回事了,各自撒开脚丫子逃命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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