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新,人不如旧,越是皇帝身边的近人,越容易从核心权力圈中捞到最大的好处。
过度的用人唯亲,而不是尽可能的唯才是举,这便是英主和昏主最本质的区别。
文臣之间的掐架,不太可能动手,而只能是动嘴。然而,以李中易的经验,文臣们吵架,闹到最后,不管哪一方的文臣,都会是借着道德的大帽子,肆无忌惮的把不同意见者,上纲上线到奸臣该杀的高度。
李中易刚放下茶盏,挂着知制诰头衔的侍讲学士詹宝成,已经挺身而出,开始破口大骂:“主上,臣以为礼部尚书廖章私心自用,骄横跋扈,目无君上,必是奸佞,应该立斩之,以儆效尤。”
尼玛,还真是敢骂啊?
李中易很无奈的又端起了茶盏,右手拿起盏盖,反复的撇着茶汤最上边的茶叶沫。
康泽的心房猛的一颤,唉,这些文臣就知道乱说话,惹得主上的心情又不好了。他随即把腰哈得更深,头也垂得更低,恨不得马上从李中易的眼皮子底下,彻底消失无踪影。
廖章陡然被扣上足以抄家灭族的大帽子,气的浑身直哆嗦,随即竖起食指,颤颤巍巍的指点着詹宝成,厉声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安敢如此血口喷人?”
李琼闻言后,不禁暗暗一叹,廖章啊,廖章,詹宝成固然是无中生有,然而,当着李中易的驾前,一杆子打翻翰林学士院里一船人的口出恶言,诚属不智啊!
魏仁浦也是暗暗摇头,没有急智不是廖章的错,但是,明知道短板,却要急着说话,那就是官场上的大忌讳了。
如今的内阁里,魏仁浦和李琼一样,他们都不揽权,也都不怎么管事,这不过形势所迫罢了。
毕竟,魏仁浦心里很清楚,李中易任用他为首辅宰臣,不过是想装点下朝廷的门面,需要他这个木偶摆设罢了。
但是,摆设归摆设,魏仁浦久为宰臣的眼力,却是丝毫不差。
客观的说,李中易的涵养和包容心,比先帝柴荣,更胜何止五筹?
对于大臣之间的当面吵架,李中易从来都不公开表明态度,只是默默的看着大家胡吵乱闹。
但是,今天的李中易,端起茶盏的次数,就有些过多了。魏仁浦恰好是站在局内的局外人,他冷眼旁观之下,竟然也窥破了李中易的无意识小动作。
吵架,尤其是涉及到切身利益的争吵,总少不了掺合者,更不可能没有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好事之徒。
党同伐异,不管是现代的选举政治,还是古代的选贤任能的察吏政治,都是普遍存在的常态!
于是,就在始终保持沉默的李中易面前,一场规模庞大的党争,即将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汝等何其放肆?再不退下,吾必严词弹劾汝等不知道君父的匹夫!”
就在几方势力,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之时,一直虎视眈眈的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大虎,突然挺身而出,满面肃穆的发出严厉的警告。
纠弹不轨,这是都察院的法定职责!
官职身份的不同,靠山的扎实程度不同,说话的分量显然也是不同的。
六亲不认的王大虎,轻易不出手,一旦出手弹劾,每发必中。
结果,原本吵闹不休的场面,顿时被压制了下来,现场也跟着鸦雀无声。
人的名,树的影,王大虎向有“屠官”之昭彰恶名。王大虎只要看准了对手,必是一咬到底,并且口口见骨。
在李中易眼皮子底下,大吵特吵的都是朝廷重臣,也只有大王义兄王大虎,才有可能震得住眼前纷乱的局面。
李中易见现场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不由高高翘起嘴角,那句老话叫作啥来着?应该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康泽翻了翻原本耷拉着的眼皮子,心里琢磨着,散朝之后,是不是要把李中易引去杜太贵妃的宫里,帮着他泄泄火气,舒缓一下很有些堵心的情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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