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展炼见他神思恍惚,知道已然有了求生之意。故意道:“想来你也不过是受人差遣,图谋几个银子,何必这般忠贞不二?你以为你自己打得算盘精细的很?只怕是主家早就知道了吧。”
这一句原本是闵展炼冒他的。周若兰前头就说过,“只怕他们上下不是一心”,加上昨日被杀的访客……这一切都说明刘铩不但不忠,还有自己的算盘。
没想到这句一处,刘铩的脸颊顿时抽动了一下。闵展炼更有把握了,他俯身低语道:
“你把来人给杀了,这可是下下策呀!主家纵然一时间不能和你翻脸,但是事情过去了,不得好好查问查问。到时候你可怎么说?我知你必然有毁尸灭踪的手段,只是信任一旦没了,恐怕是再也不会有了……”
刘铩虽然竭力保持着“面不改色”,但是闵展炼这个老江湖已然看出了惶恐之色。对头!他想,刘铩杀人完全是教官所说的应激反应,并无深思熟虑。这种应激很可能是因为阴谋被戳穿之后的惊慌造成的。
十万两银子,的确可以让人拼死拼生了!
“你们真是髡贼的人?”良久,刘铩终于开口了。
闵展炼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支蓝光瓦亮的转轮手枪。
“七星连珠手铳――想必你是知道的。”
刘铩默然无语,有气无力道;“也罢,枉我费了一场心机!”说罢整个人象是脱力一般软瘫下去。良久之后,才睁开双眼道:“实话与你们说,冷掌柜的下落我的确不知道――藏票的事不是我办的。”
“你办得是什么?”
“赎票。”刘铩有气无力道。
“这十万两大约是你的意思吧?”
“是,主家要得,不是钱。”刘铩很是艰难的说道。
“是什么?!”
“议和!”刘铩摇头。
闵展炼倒吸一口凉气,这事情愈来愈复杂了。刘铩的计划堪称异想天开,按照他的说法主家提出的放人条件的并不是赎金,而是要和髡贼的大头目面谈。
“你的主家是谁?”
“事已至此,告诉你也无妨:兵部尚书王业浩王大人。”
闵展炼对京师的老爷们略知一二,但是对这位王老爷却没什么印象。自从他从两广总督,广东巡抚的任上卸任之后,他就不是对外情报局的重点关照对象了。
“原本送给德隆的书信可还在?”
“已被我毁去。”
“信上内容你可还记得?”
“大概记得。信上说绑架冷掌柜是不得已之事,危急存亡之际,不得已行此下策。只是请髡贼元老院的大头目的一位或者几位,到一个双方都安全的地方见面谈判。”
“就是这些?”
“还有些客套话,无非是说战乃两败俱伤,若是和谈,对双方都有好处云云。”
难怪这正主这么沉得住气!闵展炼心想,这么大的事,就算元老院有无线电报,须臾便可传送千里。与朝廷和议这种事,在元老院亦得开会讨论多日才能有结果。这刘铩钻得就是这个空子。
原来按照计划,绑票了冷凝云之后,便由刘铩安排将冷凝云的信物和一封书信送到德隆钱庄,刘铩便在这时做了手脚,抽走了原来的书信,取而代之是十万两银子的赎金信件。
随后他坐镇在通州,暗中操控手下监视德隆和和连盛。
选择通州,一是他曾在这里以相士的名义游历过,略有名气,算得上半个土著;二来此地距离京师不远,可以远程操控;三来京师里头肯定被和连盛翻了个底朝天,不如躲避一时,防着被人发现破绽。
难怪德隆把答应条件的布条挂了出来却没有反应。闵展炼心想,果然是各怀心思。
“既然德隆已经答应给银子,为什么不交人?”
“因为人不在我这里。”刘铩苦笑道,“另有人看管。nnd!”
看来,这赎人和看守分开的布置是出乎了刘铩的预料之外。
“你是怎么起得这个心思?再说了,纵然是德隆,也不见得有十万两存银在钱庄里备着。”
“这是小杨公公的主意。”
他从小杨公公那里得知,德隆刚揽存了宫里头十多位太监的银子近十万两。必有这笔银子。于是便起了截胡的心思。
“如此说来,小杨公公也有一份子喽。”
刘铩无力的点了点头:“正是。”
银子存在德隆里面,那是稳如泰山,且不说十万两银子足足有六七千斤的份量,装运就得数十辆大车,光是在城里舞刀弄枪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银子必须得从城里出去,到得郊外才能动手。
“既然如此,为何起和连盛的银车还会被人半途拦截?”
“那是为了试试起威到底有没有真得往庄子上运银子。”
“万一真给他们劫了去呢?”
“那些个土匪,不是和连盛的对手。”刘铩道,“和连盛的实力,我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