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论易浩然如何套话打听,这朱福元却始终不肯透露此来的目的,倒是把髡贼攻克广州之后的各项“善政”吹嘘了一番,听得易浩然索然无味。
不过他愈是如此,愈是让易浩然起疑。眼下兵荒马乱,西沿岸骚乱不息,不论陆路水路都不安靖,即无市场可言,路上又不安全,怎么会有生意人从广州跑来做买卖?
然而不等他套完话,阿纯和骆阳明一起回来了。易浩然发觉骆阳明对朱福元的来访并不诧异。看得出,二者虽然是头一回见面,彼此却又透出非常熟悉的感觉来。
这还真是稀罕。易浩然愈发觉得奇怪。但是老板要和客人谈生意,他这个账房除非传唤,否则没有参与的道理。只得回了账房。
反常为妖,易浩然在账房里闭目养神,愈想愈觉得不对劲。这个髡贼背景深厚的朱福元从广州跑到本地来必有所图,绝不可能单纯是为了做买卖。
正想着如何探听口风,阿纯却进来了,问道:“老爷命我问先生,如今账上还有多少银子和米粮存货?”
易浩然一怔:还真是做买卖?
好在这些天生意清淡,账目极简单,数目他早就烂熟在胸。
“账上的现银还有三百七十一两三钱九分四厘,存货不分品类一共二百三十六石七斗一升三合。人欠欠人的不算在内……”
“你这数目的确是少了。”朱福元听了他的数字,说道。
“实话说,梧州城里有我这点家底的,如今算是大户了。”骆阳明叹道,“熊文灿在梧州一个月,梧州城内的商家被他折腾的不轻。一蹶不振,关门歇业的也不少。”
“这事,首长和我说过。我此来就是想查清梧州的具体存粮数字,”朱福元说,“这事首长和我说了,不能由官面上出面,得暗地里查。”
“这事我能办。但是必须得有个名义,商人们都精得很,眼下谁都不肯露底牌。”骆阳明苦笑道,“这也不怪他们。咱们经商的人,就算欠着一屁股债,出门还得装大爷……梧州经次一难,许多字号都拉了亏空,勉强在支撑。”
露了底牌,难免会被人乘虚而入。时局动荡之中,总会有些商家字号靠着吞噬同类幸存乃至获得发展。谁也不愿意沦为被吞吃的那个。
朱福元是店伙出身,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点点头道:“首长说了,不妨放个香饵。”
“这香饵得够大够香才行。”骆阳明道。
“这事就由你来把握。对你以后的地位也有好处。”
朱福元此来,的确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带着任务来得。
这个任务事关梧州,乃至两广的粮食供应安全问题,所以商务部门派来了专人来和骆阳明接洽。
两广战事一启,两广的粮食问题便成为企划院最关注的问题。广东粮食不能自给,需要广西接济,战端一起,广西来得粮食便告中断。
贸易可以停止,人却不能不吃饭。这也是为什么虽说各地遍地烽火,暴乱四起,元老院在兵力干部紧缺,左支右绌的状态下仍然拿下广西――至少要拿下广西的流官统治区。因为没了这些地方的粮食供应,广东的八百万人口不但转化不成生产力,反而成了沉重的粮食供应负担。
朱全兴的营虽然在梧州周边到处剿匪,但是进军广西的准备一刻也没有停下。
但是这么以来,就产生了第二个问题,梧州的存粮基本上已经被糟踏完了,进军广西的军粮需求却是迫在眉睫。根据梧州府和邻近各县的报告,各县存粮已下降到警戒线,已经不得不采取行政性的限制涨价命令和“计口配售”的模式来保证供应。由此还产生了黑市,造成民心浮动。
梧州因为曾经是两广粮食贸易的集散地,存粮状况稍好,但是按照解迩仁的报告,梧州的状况同样不容乐观。因为梧州不但人口多,还承担着前线俘虏和部分国民军、伏波军的粮食现地调达。消耗比其他县份更快。
民心一旦浮动,势必会为目前到处造乱的篡明余孽所利用,处置不当,原本的星星之火搞不好会变成燎原之势。
企划院和商务部门讨论下来,为了维持住民心士气,决定将粮食调入粤西地区,保证该地区的军、民粮食供应。具体调入地点就是梧州。
梧州是粤西商业重镇,有辐射粤西的天然商业网络,企划院只要把粮食运到梧州,就可以通过这里的商业渠道分销下去,从而缓解目前的粮食供应困难。
这个决定无疑是相当困难的,相当于进一步加剧了粮食供应的紧张局面和进口粮食大增造成的价格暴涨、运力挤占等一系列问题。经管大陆攻略还算顺利,但是土地、人口、自然资源和市场并不能马上转变为可以使用的财富。而元老院要为之付出的成本却愈来愈大了。
“眼下我们的这家公司的应收账款的数字不断上升,损益表好看的不得了。但是我们的现金流却开始出问题了。”程栋在企划院和财经省的一次秘密会议上如此说道。
虽说如此,却还得硬着头皮多方筹集粮食投放市场,目的,无非是保住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