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烧火。三儿,你一边玩去。不要碍事!”
王四娘一边和女儿们说话,一边把饭菜放上炉灶上回热一下。炉灶里烧得是山上整枝下来的柴火,每个月按人头由总管理处分给各家各户的。正烧着火,丈夫沈大也回来了。
他一整天都在山上在桑园里忙活,脚上糊满了黄泥。先从屋门口的水缸里舀起几勺水把脚冲洗干净,这才换上家里的布鞋进到屋子里来。
看到老婆居然提前下班回来了,沈大一点也不惊讶――他在记工室已经知道了。
沈大沉着脸,王四娘和孩子们也不敢招惹没趣,一家人默默的围着桌子吃完饭,趁着女儿们收拾碗筷的时候,沈大才开口说老爷今天刚刚去看过桑园,说还要把桑园再扩大一倍。
他点着了老爷上次赏给他的水烟斗,咕噜咕噜的抽了起来:“……面积扩大不算,据说还要再请个人来教我们怎么种桑。搞密集种桑――我们家从爷爷辈上就种桑采叶了,还要人来教?真是!”
“又是从广里那边来得吧。”王四娘给一家之主沏上一杯末茶,这是开春的时候仓库清理茶叶囤子扫出来的茶叶碎末,廉价发卖给山庄里的奴仆,算是一种福利。虽然卖相不好,里面倒有不少上好的茶叶。
“大约是吧,这次新种的桑树和去年一样,也是从船上卸下来的树苗,我瞧着也没甚稀罕的,广东的桑树再好,总比不上本地的湖桑好。不知道为何老爷这么喜欢?”
“乡里乡亲的,大约也有人情在。”王四娘人情世故熟透,远比丈夫来得精明,“就说这庄子里,除了蔡管家之外,老爷身边但凡有点头脸的哪个不是从广里带来得?”
“说得也是。”沈大吐出个烟圈来,“看着广里那边一拨一拨的从船上来人到庄子里来,这也忒蹊跷了――老爷好像信不得咱们这里的匠人,大一点的事都要从广里那边调人手过来做。”
昨天又有船停在山下的码头了,是要来指导种桑的人已经来了吧。王四娘忽然想到,今天晚上传她去内宅,大约和这件事有关。但是自己并不会种桑,只会养蚕,莫非要今年真得要养蚕了?
正在猜测,沈大却面露迟疑之色,连着抽了几口水烟才开口说:“我听人说老爷今天晚上要传你进去问话?”
他的面色有点不好看,王四娘心中雪洞似得明白。平白无故的突然叫她到内宅去,还是在夜里。自己也算有几分姿色,是个男人都要好好想想。
当下说道:“是要传我进去。”她赶忙分辨道:“我看,老爷今年是要养蚕了,大约是要问这里面的关节吧。当初我们投靠进来的时候,他可是问过不少养蚕缫丝的事情。”
“怎么可能,这山上零零星星的桑树是不少,可是成片的桑园去年才种下。今年采不了叶子的。没桑叶养什么蚕呢?”沈大流露出怀疑之色。
没有自己的桑园,就得靠买桑叶养蚕。这对养蚕户来说是件非常担风险的事情。特别是到了蚕三龄过后,每天都要消耗大量桑叶,市面上的桑叶不但价格高,而且供应紧张。筹措不到桑叶就只能倒蚕。等于白白辛苦一场。所以养蚕户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桑园作为基本盘,酌情再从市上补充购入一点。
象凤凰山庄这样的,靠着山上七零八落的野桑树的叶子,根本形不成规模养蚕。今天忽然把王四娘传进内宅,用养蚕这件事来解释也难怪他不相信了。
“难说,我看我们这位老爷专能行常人不能行之事。”王四娘说,“你瞧着吧,今年肯定会养蚕。”
她见丈夫毫无释怀之色,赶紧又说道:“咱们一家子投靠进府也快二年了,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也是看在眼里的。纵然有什么事情,我也拿得住!你放心就是。”
沈大粗重的喘了一口气,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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