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毅骏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他久在商场,市场规律他还是明白的。一旦危机暴发,不是靠官府一纸公文就能稳下来的!他原本就对“纸棉”泛滥,投机盛行忧心忡忡,此刻表侄再和他一分析纱布的前景,顿时毛骨悚然。
一旦出现了陈霖说的情况,棉纺织业就是首当其冲。南沙厂引以为傲的720个锭子纺出来的纱就会成为夺命的绞索。到时候纱布滞销,工厂停产……
他放下酒杯,道:“阿霖你说得是,纸棉这事迟早要爆,若是在爆之前有一盆冷水能浇上去,或许还有救。”
“侄儿也是这么想得。”陈霖道,“唯今之计,只有直接向元老进言了。听安姑娘她们说,黎、邹两位元老前不久已经来到广州了。我们托她转告,就算见不到也至少要进一封书信。”
“是极!”吴毅骏道,“我们这就商量着写。”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说道:“阿霖,现在厂子里和外面,还有多少布匹和棉纱没有卖掉?”
“厂子里的纱布库存都有不少,还有许多纱放给了机户,还没织完回收……”
“现有的纱布,你马上叫人运到广州来,趁现在行情高,全部抛掉。哪怕打点折扣,只要有人愿意要,全部脱手。厂里的棉花还能用多少日子?”
“按现在的开工,大约半个月还能支撑。”
“你叫管事的,把棉花全部纺成纱。然后便停机叫工人们都回去--反正最近也是农忙,他们回去有活干。纺出来的纱你叫丰生和先织成布屯着。且看看行情再说。”
“我这就叫阿清回去办这件事。”陈霖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道,“董二爷那边的棉花,若是要给我们,怎么办?”
他们现在都不看好棉布的长期行情,在大跌行情之前尽可能把存货清空。如果此时吃了高价棉花,均摊下去成本便上涨了不少。
若是其他人,反正并无契约合同,回绝了便是。但是董二爷不但是股东,而且在现在这种行情一日三涨的状态下还答应把棉花卖给他们,人情很大。反悔的话,日后可就没脸再见了。
“有個什么理由推托下就好了。”吴毅骏沉吟道,“要不,你就说自己去临高了……”
陈霖却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如此一来,董二爷嘴上虽不至于说什么,心里怕没这么容易过去,得另外想个法子。”
吴毅骏眼珠一转,问道:“阿霖,你来本地,去问过多少花布行棉花的事情?”
“一家也没问。”陈霖有些莫名其妙,
吴毅骏当即叫来一个仆人,叫他立刻去打听,目前“纸棉”行情是多少。
没过多久,仆人便来回禀,说纸棉每担的行情又涨了半成。
“这就是了。”吴毅骏道,“阿霖,你明日便到处去各处花布行,问他们可以立刻交割的现货是多少价钱,有多少担可以交割。说你现在开厂急着用。”
“这棉花买下来不是更亏?”陈霖糊涂了。
“当然不是叫你买下来,你只要让城里这些花布行知道有人求购现货棉花就是了!”
“哦,你是说,让现货棉花价涨得更高?”
“没错。”
“可这样,董二爷还怎么去说服他家掌柜……”忽然陈霖完全明白了。自己这一举动会对现货行情造成推波助澜的效果,董家那位掌柜肯定更不愿意放盘了。
“呵呵,董家那位掌柜我也是略知一二的。最是精明不过。现在行情这么好,他岂能轻易放手?他现在又是圣旨在手,董二爷这个‘纨绔’真不见得能拗过他!”吴毅骏得意道。
等这位董二爷去找他母亲折冲说服,一番手脚下来,至少要三五天的功夫。而且以他对董二爷的了解,这位贵人最是“怕烦”,说不定就此撂下手也有可能。
“只要这几天他不能回复,我就推托说你等不及了,又去找其他货源了。”
“若是这样,当然是皆大欢喜。”陈霖心道这表叔的心思果然厉害!
第二天,他便如法炮制,一番询价之后,又专门去了一趟纺织品市场里的蓬莱公司办事处找到安玖,说自己对现在的市场有些看法,希望能见一见两位首长--如果见不到,至少也请她帮忙转呈一封书信。
安玖有些吃惊,不过她知道陈霖为人稳重,求见首长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情。但是邹、黎二位首长虽然的确在广州,但是每天都忙于广州棉纺织厂的筹建工作,如果没有确切的事情,很难让他们抽出时间来接见。
“你且说说,为什么要首长接见?”安玖说,“你要有个章程,我才能向禀告……”
“实不相瞒,就是为了棉花的事情。”陈霖说着将目前市场上纸棉泛滥的乱象和自己的担忧说了一遍,“纸棉一旦出事,整个行业怕是元气大伤。首长见不见我没关系,但是此事亟需让首长知晓……”
安玖对商业领域的事情所知不多,但是听他这么一分析也觉得事态严重,当即表示自己立刻就去汇报。
“你明天哪里都不要去,就留在你表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