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磁场湍流如海潮般向着成默涌来,迟滞他、束缚他。在更高的天空,又一次密密麻麻的金光如流星坠落,带着火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自四面八方向着大卫·洛克菲勒蜂拥而至,似乎要将他再次拼成金色巨人。
成默能清楚感知到绝对“零度领域”中的状况,每一样物品上的寒冰消融,那些大大小小的杂物露出本来的面目,高如山丘的轮船,小如冰晶的玻璃碎片,所有的一切都在磁场中快速共振,发出低沉呜咽,散发出惊人的热量。就连那伫立在海天之间的冰雪高塔,都流淌着雪水,就像解冻的雪山。寒冷的气息在他的领域中快速消退。
“你的香槟开得太早了。”
成默举起“七罪宗”,一道寒光冲霄而起,化作肉眼可见的冰风暴向着四周席卷,那些正在震动的物品飞快的再次被封冻,就如同在火焰炙烤下融到一半的蜡制品。如蜂群般朝大卫·洛克菲勒赶赴的金光,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火焰在熄灭,速度也变得缓慢。
最先是“七罪宗”如激光般狂飙向漫天金色光芒中的一束,瞬间将其抹杀,dna螺旋在半空亮起。紧接他着手中的“七罪宗”仿佛幻化成了高射机枪,喷出了密密麻麻的光线,向着那速度变缓的群星激射,眨眼间,就将泛蓝天幕上燃点着金光圣殿骑士团清除掉了小半,一时间漫天都是彩色dna螺旋在冷空气中盘旋。
“这就是你自信的原因吗?因为‘歌唱者号角’?”大卫·洛克菲勒凝视着成默微微笑了一下说,“真有趣,没有想到还有令我也感到意外的事情发生,谢旻韫竟然没有死。”
听大卫·洛克菲勒肯定的说谢旻韫没有死,成默心中一凛,也不知道内心是兴奋还是紧张还是感激,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从尾椎骨直冲脑门,这情绪是如此庞杂激烈,以至于让他觉得自己轻盈到难以置信,他的五脏六腑骨骼全都消失了,他如同风,可以抵达任何他想要去到的地方。但他又恐惧一切皆是幻影,甚至怀疑这不过是大卫·洛克菲勒为他编造的梦,他迫切的想要证明这不是幻梦,他不信大卫·洛克菲勒能写出如此荒谬的情节,可他心中又隐隐害怕去证明,他宁愿死在这梦中。
大卫·洛克菲勒显然注意到了成默脸上无法掩饰的表情,即使此刻是他落在下风,他却依旧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别恐惧,这不是我的技能,甚至我也觉得惊喜,我很喜欢这种身处命运漩涡中,永远不会知道剧情将去向何方的感觉,人生就是因此才美妙。”顿了一下,他又说,“知道吗?我和你一样,也在此时回忆起了巴黎的那段剧情。当年我隔着荧幕看到了一段完美的故事,我几乎感动到落泪。之前,斯特恩打来电话询问我时,我还有些犹豫有没有必要对她使用‘上帝之杖’,不过想到你和上帝之杖缘分颇深,我还是批准了这项计划.”他停顿了一下,微笑了一下说道,“对了,上一次让我这么感动,还是你的父亲和母亲.”
成默的大脑嗡嗡鸣响,像是被锤子重重的锤了一下,他明知道大卫·洛克菲勒是在故意刺激他,却仍身不由己,肌肉和筋脉瞬间绷到了极限,像是被重击触发了某种身体机制,完完全全变成了禁锢灵魂的尖刺之壳,他的灵魂在其中痉挛、抽搐、反复撞击,产生了几乎叫人晕厥的疼痛。
大卫·洛克菲勒在寒风中轻言细语,“当我怀揣着作家梦,开始经历人生时,才发现无论什么作品,角色大多数时候都不过是作者的工具,不论多么有内涵的角色,作者始终无法赋予人物真正的情感动机,小说里之所以出现,是因为作者需要它出现,而不是真的它应当出现,总之一切都是作者的安排。因此当你看多了现实中的人生,就会发现现实往往比小说更加荒诞。这让我意识到,现实其实比小说要精彩许多,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其独特性,完全不需要塑造,就能用他构造出一篇精彩的故事,比如让一个梦想家在实现梦想的前夜一无所有,让一对夫妻面临生死诀别.又或者给一个小孩子一枚乌洛波洛斯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宏伟精致的巧合,才能塑造三代人近乎相同的命运,这真是小说无法呈现出来的无与伦比的悲剧。我承认我小看了你,从戏剧冲突上,你的确比李济廷更适合当主角。”他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悲悯,“那么此时此刻你会如何面对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呢?路西法?你该如何面对你欠下的奉献与炽烈,你经历的忠贞与浪漫。而她,究竟是你生命中无法弥合的伤口,还是无法忘却的幸福?事隔经年的重逢,却是命运无情的终结,想想都令人悲伤啊!”
大卫·洛克菲勒毫不讳言操纵过自己的命运。对成默而言这是极致的刺激,他的脑海中千回百转,想来也是,自己的外公、母亲还有父亲都和星门都有无法掩饰的关联,自己怎么可能幸免?原来自己在对方面前确实如蝼蚁,不仅是他,还有他的外公、父母、妻子,甚至岳父。他握着“七罪宗”的手在震颤,“七罪宗”的光也跟着在摇曳,仿佛因寒冷而点不着火柴。他感觉自己像被什么寒冷的玩意从颅顶贯穿到了尾椎,冻到刺骨的寒意入侵了四肢百骸,甚至让他产生了灼热的幻觉。
也许并非幻觉,而是愤怒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