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他仿佛真看到了无法理解的克鲁苏巨物,他头皮发麻,四肢僵硬,就连思维也随之停滞,大脑里海量的数据都在这一秒停止了更新,像是死机了一样。
成默曾以为世界上已没有任何能让自己感到恐惧的事物,好歹他也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人,圣人、魔鬼、天堂、地狱他都面对过。此刻才发现自己还是年轻了,世界上永远有超出想象之物。
离开了李济庭的庇护,他独自面对第一神将时,才意识到对方和他根本不在一个维度。就像将喜马拉雅山当做景观来欣赏和将喜马拉雅山当做目标准备征服,这两座喜马拉雅山绝不是同一座山一样。
他从未曾如此缺乏信心,一如许多年前站在医生面前的孱弱小孩。
恐惧附着在心脏之上,如影随形。
火光幻化成了刺眼的阳光,他回忆起七岁的那个下午,他吵着要上学,并质问父亲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去上学,为什么只有他不可以去。父亲也没有多解释,直接带他去了医院,让医生直接告诉了他原因。他这时才了解自己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尽管他那时还不能完全理解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依然在医生的面前嚎啕大哭。
父亲抱着泪眼朦胧的他走出了医院,带着他来到了鼎王台的书市。金色的秋光透过高高的窗户,洒在一段高低不平错落有致的书架上,锯齿状的倒影像是台阶,漂浮着灰尘的光像是圣光,一束又一束,像是指引着他们走向宇宙中心的路径。
父亲牵着他穿过了人文、地理、哲学、自然.最后来到了医学书籍专区,父亲一行一行的看,最后挑了两本抽出来递给他,“越是令你恐惧的事物,你就越要靠近它!了解它!只有如此,你心中的恐惧才会消失!你才能掌握应对它的方法!”等他懵懂的接过书,父亲又说,“人类所有的恐惧都源自不了解。而所有的危险都源自自以为够了解。”
“爸爸.”
成默猛的停止了前进,他的视野一片模糊,全是飘忽不定的字迹,他的大脑在颤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下意识的点亮了光盾,屹立在浩渺的光之沙尘暴中。激光、子弹和导弹在他的面前交汇,在能量护盾上,好似数不清的人围绕着他挥舞仙女棒。
氤氲的光雾中,他看到了那两本书的名字——一本是《实用小儿心脏病学》,另外一本是——《预防心脏病学》。
“我已经习惯了在恐惧中生存!恐惧不是我的敌人!恐惧使我强大!”
“咚!咚!咚!”强有力的心跳在他的耳际回响,像是鼓槌在用力敲击耳膜。他眼前的一切在着擂鼓般的声响中逐渐清晰,密密匝匝的光点将他环绕,近似他孤身一人漂浮在迢迢星河的中央,而大卫·洛克菲勒就是那看不见摸不着又无处不在的暗物质。
“无论多接近神,人终究是人。”李济庭的话言犹在耳,振聋发聩。他告诉自己既然如此,大卫·洛克菲勒也一定是人,无论这个技能多么纯粹、精妙、庞大,不可思议,它一定还是被局限在天选者系统和物理定律之中,不能为它的表象所迷惑,只有更深刻的探索才能为第一神将祛魅。
长久以来的坚韧不拔让成默未曾被惊惧抓住太久,他迅速的再次调整心情,忘记了刚刚为自己所设定的挑战者身份,将自己归为求生者,面对全然未知的克鲁苏巨物以生存作为第一目标的求生者。
但是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在战略上却要藐视敌人。求胜之心同样是不可缺乏之物,为此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直呼第一神将的名讳,“舞台?聚光灯?你又想看到什么?大卫·洛克菲勒。”
“想要看到的已经不可能了。所以不如说为什么会感到遗憾吧。”大卫·洛克菲勒没有对成默的不礼貌做出任何反应,也没有一丝第一神将的傲慢,他像是在和一个不那么熟悉的人聊天一样,保持礼貌,也保持着距离。
大卫·洛克菲勒的态度出乎成默的意料,他没有想到对方会认真回答他。这是好事,对他而言没有比对话更能了解第一神将的方式。但对话是双向,同样也提供了大卫·洛克菲勒研究他的途径。他认为大卫·洛克菲勒并不是那种喜欢说废话的人,那么敌人如此做的原因,可能是完全没有把他当成足以匹敌的对手;也可能是大卫·洛克菲勒的性格使然,即便是面对他也谨小慎微。
成默不确定是哪种,或是两者兼有。有些时候过度的思考于事无益,反正哪怕只能增加微小的胜算,他都必须全力以赴去争取。毕竟,选择权在对方的手中。于是他转换了语气,又变得谦卑:“大卫先生,何以如此说?是因为尼布甲尼撒的选择不尽你意?”
“你花六十三年时间写的小说,终于写到了你期待已久的结局,结果结局的走向却失控了。你设定的主角以逃跑的方式退场,你等待了那么久的轰轰烈烈的高潮,变成了烂尾般的结局。怎么会没有遗憾?”大卫·洛克菲勒加重语气,“对于一个小说家来说,没有什么比写了大半部精彩的剧情,却在结束时烂尾了更糟糕。不过幸运的是,我有所准备。”
“小说家?真遗憾您放弃了这么有前途的职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