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少见杨师父会有这么郑重的时候,还是应道:“我记住了。”
杨师父这才满意道:“菜都有两份,其中一份你尝尝。我去睡会。”然后,他趴在了桌子上。
在他倒下后,在赵兴泰看不到的地方,近乎透明的老爷子从杨厨子体内走了出来。他朝着傅杳笑了下,说了句“我走了”,身体化为点点的莹光,落在赵兴泰的身上。
而此时,赵兴泰已经坐了下来,一一品尝着属于他的那份菜。
在第一口狮子头进入嘴里时,随着酸甜滋味一起滑入心里的,还有一股没由来的难以言喻的感动。
“这个味道……好熟悉。”他看着眼前的菜色,任由这独特的美味带着他去回忆。
最后,他突然想了起来,在他很小的时候,时常梦到一位和蔼的老爷爷总做菜给他吃。后来随着他长大,那些记忆虽然还有着,但是那梦里的味道却早就忘了。
而今,这些菜又带他找回了那些记忆。
一口一口的将这五道菜全部尝完,放下筷子时,赵兴泰已经泪流满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泪,只是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
旁边,看着屋内落泪的赵兴泰,三娘道:“您让赵前辈为您准备一桌小宴,作为交换您满足他一个愿望。可是您又说,附身到活人身上会消耗他的精气,出来就会彻底消失。您这话,有矛盾。”
傅杳转身往外走,“不是我有矛盾,而是那个老家伙就没打算去投胎。”
“那您呢,这桌小宴又是为谁设的?”三娘跟了上来,“主人您不太像是个会滥发善心的人,总不能因为心情好而用一个愿望这样的高价,去盛情款待我四叔和表哥吧。”
“不行吗?”傅杳脚步不停,“你结巴好了后,话都变多了,真吵。把酒菜快点给他们送去,吃完了赶紧让他们走。”
三娘止住了步子,笑道:“是。”
江掌柜送上酒菜之后,傅侍郎把她认了出来。他给江掌柜敬了一杯酒,江掌柜便很识趣的离开了。
江掌柜走后,傅侍郎看了看周围,道:“你之前说,三娘的线索是在雁归山上的一座道观里找到的。那道观就是这座吗?”
柳赋云一愣,道:“您看出来了?”
傅侍郎看着院墙外面的世界,“这里不太像是京城。如此奇妙的事,我这段时间竟然接二连三遇到了好几桩。”
“我也没有想到。”柳赋云给他们倒了酒,“这次三娘的事情,多谢傅大人。”
“那是我的侄女,我该谢你才是。”说起这个,傅侍郎也有些沉重。不过他到底年长,很快又看开了,“人生若真有轮回,三娘心情善良,想来下辈子投胎应该会去个好人家。”
“是的,说不定我们还能再和她见面。”柳赋云仰面喝酒,眨了眨眼睛道。
等两人开始吃菜是,傅侍郎尝了口桌子上的菜,“咦”了一声,“这个味道……”
“这味道怎么了?”
“没事,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尝到。”傅侍郎道,“当年大哥迎娶你姑姑时,我跟着去迎亲。到扬州城时,已经饥肠辘辘,于是随意进了家酒楼想先垫垫肚子。结果那家酒楼的厨子厨艺十分高超,那顿饭吃的我后来一直都念念不忘。真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吃到了。”
“原来如此。”
一老一少,其实能聊的并不多。酒足饭饱之后,傅侍郎围着道观看了一圈,便起身先走一步。
他走后,柳赋云想回道观,却在转身后,发现三娘就站在自己的不远处。
两人相视而立,柳赋云想看着她笑,但最终只能是扯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
“表哥,”还是三娘先开口道,“带我去逛逛京城吧。”
柳赋云应了,“好。”
两人沿着官道,一路朝着灯火通明的京城走去。一路上,柳赋云给三娘讲解着城内城外的所见所闻,三娘听得十分满足,而路人只见到柳赋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着什么。
他们两个从东华门一路往最热闹的长安大街上走去,尝试了各种以前没尝过的小吃,一直到夜市散去,他们又去了城外的映月湖看星星。
直到东方既白,三娘才起身道:“表哥,我得走了。”
柳赋云当即道:“那我们明天再见?”
三娘看着他微笑道:“你应该知道的,我已经死了。我们相隔阴阳,不会再有明天了。天亮之后,我就要去我该去的地方;而表哥你,以后会金榜题名,会有情人终成眷属,会多子多福。”
柳赋云眼睛微红着,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想让她离开的意图十分明显。
但人鬼殊途,在太阳升起后,映月湖边,只有他一人倒影在湖中。
……
京城的事一了,傅杳一行人就回了里水。对三娘来说,她与柳赋云,此生不再相见便是最好的。再不济,她多积累点功德,在这里等表哥一起去投胎,只期盼那时,他不要和别的女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