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上的蜡烛换了一根又一根,眼见着东方既白,窗内的人竟然一夜未歇。还是仆人端了热水进来此后他洗脸,他才惊觉一夜已经过去。
“四爷,该上朝了。”
傅侍郎一看窗外,仍旧灰蒙蒙的天色下,确实藏着一道曙光。
“竟然这么快。”他打了个哈欠,人却是精神奕奕。熬夜一宿后,最精神的反而是早上这会。
在洗漱时,他吩咐仆人道:“我等下去上朝,你让秀云她们把九娘收拾好。我上午就会回来,到时候陪她去郊外的马车你都备着。”
仆人心知,老爷是前段时间答应了姑娘陪她,所以才熬了个大夜。心疼之余,却也开心。
虽然说四夫人已经故去,但他们父女关系却是最亲近的,这比起其他三房就要强得多。
傅杳站在窗外目送着傅侍郎离开,才转身出了定国公府。
她本想去看看一些从前喜欢吃的食铺回味一下从前,但是时间太早了,这会儿大多都没开张。
最后倒是路过一家眼熟的巷子,见到巷子口一对眼熟的夫妻正摆着一面摊卖着面条。
面摊上客人还挺多,听他们聊天的内容,大多都是熟客。
傅杳也选了边上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要了碗招牌的炸酱面,慢慢吃着。
“老常头,听说你那个傻儿子好了?”有客人高声道,“这吃什么药好的,傻了那么多年还能好。”
面摊老板是个脾气好的,他也不生气,道:“没吃药,让铃医瞧过,说是之前丢的魂回来了,人就好了。”
“那你儿子这魂可是丢了好多年了。”
“现在也好,算是苦尽甘来。这人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你们夫妻两个就等着享福吧。”
熟悉的食客调侃着,旁边卖猪头的屠夫听到了,也跟着道:“这也是老常头他们好事多做了,有这个善报。这世上傻子那么多,最后能有几个好的。”
“卖猪肉的,你要这样说,那你可就得小心点了。你手里杀孽那么多,小心将来猪妖找你算账。”
“呸,杀了这么多年猪了,我还怕这些?”屠夫呸了一声道。
早上来吃面的基本上都是赶工的苦力,一碗面的功夫,你人来人往很快就散了,留下面摊夫妇在收拾着碗,隔壁屠夫还送了他们一条肥肉,当给他们贺喜。
在傅杳将一碗面吃完时,从巷子里走来一十四五岁的少年,看样子是送面粉来的。
在少年即将走过来时,傅杳一踢桌脚,那带着面汤的碗不合常理地朝着少年飞去。少年不躲不闪,一只手抓着面粉袋,另外一只手稳稳地把面汤碗接在手里。
“这孩子手脚还真灵敏,”屠夫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道:“他可以去军营当个百夫长了。”
脾气好的老常头却晦气道:“去什么军营,他就跟着我们卖面,以后继承我们的面摊就好。我已经打算好了,再攒点开,给他开一家面店。”
少年没听父亲和屠夫叔叔的话,将面汤放到了傅杳面前,看着这个打扮有些奇怪的客人道:“您还要再来一碗吗?”
傅杳像是瞎子一样伸手,示意少年低下头来,“我会摸骨像。这面我没钱付,但可以帮你算个命,抵消这面钱。”
少年一听,笑道:“客人今天没钱,下回来付也成。”基本上说下回,是默认了她吃这顿霸王餐。
“那可不行,我的人情价值千金,岂是一碗面就能抵的了的。”傅杳站了起来,手准确无误地摸到了他的脸,沿着他的轮廓摸了一遍后,像模像样道:“你这天生是富贵骨,将来是封侯拜将的命格。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去争夺一番武状元的资格。得到了,才前途一片坦荡。”
说完,傅杳笑着离开了这里,留下少年以及少年人的父母面面相觑。
屠夫最先反应过来,咧嘴道:“你看你看,不止我一个人这样说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让他卖面以后最多也就是个卖面的,这不是挡了他的福气嘛。我跟你说,这听我的准没错。我就觉得他是当将领的料。”
“你别在这胡咧咧!”老常头怒了,“从军有什么好,将来离了家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呢。”说着,他面也不和了,拉着儿子就往家走,一边走一边叮嘱儿子道:“你别听那个屠夫的,他以前还老说自己做梦是个什么大将军,现在不还是杀了半辈子的猪。你啊,老老实实跟着我卖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