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知道不好再说什么,他是一府管事,能过来和主子聊几句,不代表能离开府邸。他派了几个靠谱的小厮,让他们跟着小公子一同过去,到时候有什么事,也能让他们替公子跑腿。
冯凭骑着快马,百里的路程两个时辰就差不多到了。他们到庄子时,时间差不多是正午。
那边庄子上的管事没想到东家会来,一个个迎接地也都匆匆忙忙。冯凭也不大张旗鼓,直接让管事带他去见那几个孩子的父母。
“现在正是忙的时候,”管事有些为难,“他们都在田里干活呢。”
冯凭听了,没说话,旁边的小厮呵斥道:“公子让你带路就带路,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管事只好让人撑了伞,他在前面带路。
此时正是暑天里最热的时候,冯凭一走出屋子,热气蒸得他一身都是汗。脚下的地似乎带着火,踩着都有些发烫。而此刻,庄上的农田里,都还有人在田里弯腰干活。
冯凭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又看了下旁边休息的其他庄户,道:“为什么就只有这些人在干活,其他人都回去了呢?”
管事谄媚道:“这些人以前做错了事,被罚到庄上来的。为了防止他们一错再错,我就多分派了些活给他们。”
“是吗,那这些人就是我要见的那些?”冯凭道。
管事一时哑口。
他脑子没那么灵光,不然也不会分到远离长安的庄子上了。
冯凭不再理他,走到了地头,一边让人把干农活的农户们叫过来,一边让人去取西瓜和茶点。
农户们过来时,冯凭见他们一个个都皮肤黝黑,脸上显露出一种老态。这种老态不是因为年纪大才显现的,而是被辛劳折磨所致。
“你们其他人都去回去吧,我在这坐会儿。”冯凭把其他人都打发了走,然后亲自切了西瓜递给这些农户,和善道:“先休息会儿吧。”
他没有问他们为什么这个时候还在干活,而其他人却在休息。他知道,在最底层挣扎存活的人,很多事,没有公平可言。他就算问,也不能改变什么。
农户们各自相互看了眼,最后还是按照面前这位身着锦衣华服的贵人说的那样,接过西瓜,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为了怕弄脏地上垫着的布,他们都只敢坐在地埂上。
“这位公子,您找小人们是为了何事?”最后他们中最年长的人小心翼翼开口道。
冯凭让他们先把手里的西瓜吃完,然后才道:“我是冯五。”
农户们眼露迷茫之色。
“当年在黎庄差点淹死的那个冯家五郎。”冯凭又道。
这一回,吃完了西瓜的还没什么,没吃完的,全都停下了动作看向他。
“你没死?”有个妇人一时最快道,但说完,她又自知失言地垂下了脑袋。
冯凭能感觉的到,这些人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其他的东西。虽然不太明显,但是那内心深处的憎恨却无法隐藏。
“五公子您真是福寿绵长,老天保佑。”还是最年长的农户开口,“我们还有活没做完,就先去干活了。”
冯凭看着他手臂上绷直的筋骨,知道他这是在极力忍耐某种情绪。
他本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把原先要说的话吞回了肚里,道:“你们以后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我会让把卖身契还给你们,另外还会再赠些钱财,你们是买地也好,做小本生意也罢,反正以后都自由了。”
自由?
这个陌生的词并没让农户们有多开心。
他们安静地道谢,然后又重新回到了烈日下干活。
冯凭见到他们有人在偷偷抹泪,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或许不应该再见他们。
当年的事究竟如何,他是忘了,但对他们来说肯定是痛苦的回忆。
不管那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失去孩子的父母,本就不应该再受到牵连。
他起身,招了个小厮过来,吩咐他留在这里把卖身契的事办好再回去。他自己则重新上了马,连口茶都没喝,离开了这处庄子。
“公子,那我们现在去哪?回长安吗?”其余的小厮问。
冯凭看着长安的方向,道:“去黎庄看看吧。”
他本来是想从那些孩子的父母那里询问真相,但到刚刚他才意识到,他若是再开这个口,对那些父母来讲太残忍了。
既然不问他们,那就去问庄子上的其他无关的人也是一样。
又一路回到京郊,到黎庄时,时间到了半下午。
黎庄的管事早就得到了消息,从上午开始就在等着,现在见到人终于到了,忙张罗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饭后,管事又安排原先庄子上知道当初那件事的农户来见冯凭。
但是冯凭见的农户们全都一口咬定,当初之所以会发生那些事,都是那些小兔崽子非要带他去湖边玩耍才出的事。言下之意,冯凭不但没有责任,反而还是被牵连到的。
冯凭若是那种喜欢推卸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