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知道她的意思,她眼下用的身体,严格来说,是属于现在傅九的。现在傅杳俯身在傅九身上,但傅九的魂魄却还在里面,她属于外来者。
稍微缓了一下,傅杳这才在周围看了看,道:“这黄粱世界还真是真实的很。”几乎和现实没什么差别。现在傅九的身体被竹之当做诱饵放入了的画里,她俯身在傅九身上,更觉得格外真实。
“若是不真实,你也不会设计竹之。”他和傅九的交谈,是傅杳故意让竹之听到,借此让他发现他们的关系。不然今天也不会有傅九来当诱饵,引他入梦这一事。
傅九进了黄粱梦,在这虚幻的世界里,傅杳完全可以占用傅九的身体去做某些事。
“我承认,我确实是故意的。不过始作俑者也该是你才对,你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他这么不惜代价来对付你。”说到后面,傅杳已然是一副好奇的语气。
黄粱一梦严格上来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杀招。不到别无他法,竹之应该也不会这么来。
“想我死的人很多。”
“所以?”
“原由他们尽管找,杀得了我才配让我知道理由。”杀不了,就带着那些理由去死。
傅杳算是明白了,“合着你跟我进这黄粱一梦,不是为了想知道竹之为什么对你怨气这么大的。”
钟离斜睨了她一眼,“我看上去就那么闲?”
“那你来做什么?”
“……救傅九。”
“哦……好理由。”
两人说这话的功夫,客船到了。在码头跟着其他商客上船,从里水去长安有些日子,傅杳和钟离本想一人一间客房,但是里面只剩下一间,两人从善如流,共处一室。
第一天,风平浪静,傅杳和钟离也没什么不适应的。人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能还会脸红心跳,但是他们俩都是多少年的老鬼了,哪里还在乎这些。相反的,对傅杳来说,有个人一起反而还能说话解解闷。
次日,刚过午夜,傅杳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她睁开眼睛一看,周围荒郊野岭,而她还在马车上一路颠簸。而钟离还在她的对面,手按在她的手上,这会儿他也睁开了眼睛。
“怎么回事?”他们刚刚不是在船上?
钟离却是撩开车帘一瞧,外面树叶马还在拼命赶路,风景有些熟悉,正是他们昨日白天所经过的地方。
傅杳也察觉到了。
她和钟离对视一眼,继续忍受着颠簸,朝着码头飞驰而去。
到了码头后,很快的,客船来了。周围上船的客商和昨天见到的一模一样,再看房间,嗯,还是只剩一间。
重新回到房间里,傅杳率先道:“竹之的黄粱一梦,难道是想把我们困在这一天?”
时间一直重复这一天的话,一般人确实难走出去。
“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应该不止于此。”钟离道。
“那我们出去转转。”
他们来到甲板上,外面站在栏杆旁的人不少,见到他们,目光绝大多数都落在了钟离身上。
习惯了各种目光的钟离对这些目光毫不在意,两人绕了半圈,最后目光定在前方人群中的一位黄杉女子身上。
“那是……画中人?”傅杳记得,《雁归山行》图中,下方船上画了一个黄杉女子。
而就在此时,那黄杉女子像是察觉到傅杳的视线一般看了过来。
这一转身,惊为天人。
傅杳自认也算见识过皇帝的后宫了,但是眼前的女子,容貌明艳大方,眉宇间笼着一层难以言喻的温柔,她的眼睛像是会说话,随着她目光流转,又给人一种她不似表面那么柔弱的感觉。
这完全就像集齐了大多数男人的幻想所造就的美人。
“她好像在看你。”傅杳扯了扯钟离的衣袖,“怎么,是想和你比美吗?”
钟离:“……”
“放心,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看的,毕竟我不喜欢女人。”
这句话在钟离听来自然就成了另外一种含义,他看向傅杳道:“你矜持一点。”
傅杳:“?”
不理会钟离这话什么意思,傅杳决定顶着个十一二岁小姑娘的壳子前去搭话,“我去瞧瞧。”
许是她脸嫩的缘故,黄杉女子对于她的搭话没有什么抗拒。
“姐姐怎么称呼?”傅杳嫩声道。
“我姓黄。”黄杉女子比她这个世家贵女还要端庄有礼。
听她姓黄,傅杳就差不多知道她是谁了。
黄粱笔是黄粱仙的武器,而黄粱仙又是书生们的信仰所孕育出的神明。想来那些书生所幻想出的仙子应该不会是个男人,那眼下这位十有**,就是那位黄粱仙了。
黄粱仙是女人,那竹之对傅九所说的故人,也应该是黄粱仙。
黄粱仙死在心上人的手里,竹之又对钟离有仇,那黄粱仙的心上人岂不就是……
傅杳眼睛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