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胡乱起的外号。而陶谦本人也确实很有‘蛮风’,他少年放浪,一直到十四岁都还骑着竹竿领着乡中小孩一起玩打仗的游戏,成年后也不矜持。
结果呢,有一次本郡的同乡,一位退休的两千石甘姓太守出行时遇到了他,觉得他容貌出众,便喊上车来与他交谈,最后一番恳谈之下,甘太守居然直接将女儿许配给了这个浪荡子。据说当时的太守夫人非常愤怒,但甘太守却坚持自己没有看错人。
而陶谦也没有让他岳父失望,结婚后很快就开始发奋读书,先是在州郡为官吏,然后人到中年居然被举为茂才,并出任尚书郎,转任县令两处,等到去年五十二岁的时候,他终于被征召为议郎,然后出任幽州刺史,成为方面大员。
而此时,他的岳父岳母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夫人甘氏也已经垂垂老矣。唯一不变的,就是这个蛮地出身的陶恭祖,始终性格蛮横,宛如当初罢了。
回到眼前,陶谦正在堂中与下属们议事,接到刘卫遣人送来的公文,只是看了两眼,便立即将文书转给了一众州中官吏门查看,并直接用带着徐杨口音的洛阳话凛然出言询问:
“诸位觉得刘太守这是何意啊?”
州中众人面面想觑。
然后,幽州名士、右北平出身的別驾魏攸,却是缓步上前将公文交还,并顺势朝着陶谦正色一礼:“方伯请恕属下直言,这刘太守挑拨离间的姿态未免太过显眼了。”
“魏別驾说的对。”陶谦当即一笑。“这刘卫真越活越回去了!如小儿一般的把戏也拿出来丢人现眼。”
放在往日,州中从事属吏们一定会哭丧着脸,然后尽力劝陶谦不要当众对着一位两千石如此不留情面,尤其人家广阳太守还就在同一座城内……然而今日,这些人眼见到自家刺史如此无礼,却纷纷居然长呼了一口气。其中不少幽州本地出身的州吏,甚至有当日随郭勋在范阳城头观公孙珣野战,一度劫后余生、弹冠相庆的意味。
真的是弹冠相庆,因为陶谦真要是跟公孙珣怼上,他们这些本地出身的州中吏员除了扔掉管帽子外别无它法。
不然呢?让他们去怼公孙珣那肯定是不会怼的,死都不会怼的,可要是一边抗命一边留在州中,以陶谦陶刺史的作风,怕不是也能让他们先来个生活不能自理。
实际上,你当这些州中官吏们之前聚在大堂上在干吗?他们正是因为吕范的到来,知道了公孙珣要在昌平引流民落户,然后纷纷忙不迭的过来找陶谦做预防的。而早在刘卫的公文到来之前,这些人就已经把公孙珣和公孙氏都吹上天了!
“你们接着说。”陶谦将公文扔到几案旁,顺势在高脚太尉椅上挪了挪屁股,便继续嗤笑发问起来。“那公孙氏被你们说的神乎其神,我怎么有些不信啊?一个世族,如何又有德望又有根基,又有财富又有威信呢?我非是怀疑他家势力,自扬州至幽州,我也算见多识广。无论数代三公的真正钟鸣鼎食之家,还是势力跨州连郡的豪强,又或是家财钜亿的商贾,便是在地方上一言九鼎的豪杰也都数寻常,却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到有如此怪异的家族,居然身据四方特质……”
魏攸看了看陶谦脸上的古怪笑意,也是无奈迎上:“方伯,其实你刚刚所说的话语,已经将公孙氏的底细给说了个通透。”
“这是何意啊?”陶谦愈发好奇。
“回禀方伯。”魏攸继续叹道。“如今的公孙氏,二三十年前还只是一般的边郡世族模样……所谓顾忌清议,不与豪强结交;开枝散叶,便联络减少,自成分家支族。然而,约二三十年前,如今这位卫将军的寡母以抚养子嗣艰难为由,忽然借着公孙氏的庇护开始经商,事情便已经截然不同了。”
“寡妇经商也是寻常,我们扬州也有朱公伟的寡母经商养子,边郡地方都不太讲究,我也能懂。”陶谦在上首座中轻声叹气道。“可想来不过是经商的能耐大些,再加上有公孙氏的照看,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局面……但这也只是钱吧?哪里来的你们说的那些?”
“恕在下直言。”魏攸闻言但是不由正色。“方伯你不是幽州人,怕是根本不懂得安利号这三个字的分量……实际上,安利号并不只是在聚财,它与普通商家也根本不是一回事。”
“愿闻其详。”陶谦也难得正色。
“那公孙大娘不愧是养出卫将军这般英雄的人物,”魏攸不禁幽幽一叹。“别人经商只求钱,可这位……我至今记得,当年安利号刚刚成立,老朽在右北平便听到过商号在当地宣扬,说是安利号只求铺设通衢,然后与利于乡里,方便于他人。初时,我也只觉得这是公孙氏为了自家名声所做遮掩,然而,凡二三十载,我在幽州亲眼所见,彼辈果然是如此做派,未曾动摇片刻。”
陶谦悚然肃容。
“无论丰年荒年,安利号从不囤积倒卖,必然开仓明示,平价收粮、平价出粮;每有积蓄,从不匿于土窖,必然往邻县邻邑购置土地,询问特产、铺设商栈;每到一处,必然与当地豪强大户公营,以下线的方式让出红利;每行货于商路,无论渤海还是路上,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