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以海上水军进入内河,基本上属于降维打击。
这种战术,在欧洲,也就是地中海和北海地区,属于常规操作,从尼罗河到英伦三岛,从高卢到小亚细亚,类似的战例能够翻出来不知道多少。如果等到北欧海盗崛起,那这种战术更是泛滥到称不上战术的地步。
但是,在东方,在大汉,在建安六年的这个秋季,它却是一种破天荒的手段。
原因很简单,中古时代,海船和内陆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船类……前者细长,限制它进入内河的主要是吃水深度问题,所以水涨起来了,就可以驶入内河;而与之相反的是,后者宽底,吃水浅,却是抵御不了海上风浪的!
换言之,只有海船入内河的份,没有内河船下海的份,这种战术从来都是建立在海上水军成规模的基础之上的。
而海上水军被重视才几年呢?不过是从袁本初被击败那一年算起,区区数载时光而已。甚至如今整个天下成建制的海上水军也就是青州水师和徐州水师而已。
所以说,周公瑾此番操作,放在整个世界范畴内,纯属那些海洋文明玩剩的破烂,但在大汉整个陆地文明而言,却绝对是开创性的。
而且如今一旦成功,效果也是出类拔萃。
首先,内河河道成为周瑜单方面的高速运兵通道,而与此同时却成为了琅琊兵的绝道!
如今四五万琅琊兵聚集在郯城城下,后勤补给线被断,后路被攻下,上下人心惶惶,说不得四五日便要全军崩溃了。所以水师既然隔断沂水,那么便等同于常规意义上的见血封喉,周瑜什么都不要做,只要坐等城下琅琊兵自溃便可、
其次,在徐州北方这个战场之上,这个操作只有周瑜能用,青州水师干不来,因为沂水、沭水,乃至于武水、泗水都属于淮河水系,而淮河口是在广陵郡郡内!周瑜处心积虑,让徐州水军借着朐县外面的郁洲山(后世连云港主体部分,此时是个巨大岛屿)遮蔽,悄悄让水军从淮河转入泗水,然后躲避身后的下邳地区,方能至此……青州水师想过来,要么扛着战船在陆地上走几百里地然后把船放到沭水里面,要么就要航行个几千里,在没有任何后勤补给点的情况下,绕行淮河口,然后沿途突破无数淮南重镇至此!
估计等他们到了,这里战事也该结束半年了。
换言之,周瑜此举,属于兵法最精髓最本质的一类,在自己所预定的战场上,形成了属于自己独立把控的局部战场优势……一直跟徐州水军形成兑子状态的青州水军到此为止,基本上废掉了,没用了!
不是说他们不能做事情,但事到如今,战场的关键在沂水,在沭水,在两条河左近的郯城、开阳、即丘,你青州水军便是在外面掏了徐州后路,又有什么意义呢?而且来得及吗?从青州水师驻扎的不其县(后世胶州湾一带)到徐州辖地五百余里……
战机这种东西,晚了一步就没有了意义,而现在的战机俨然是被周瑜所握!
“还是要请青州水师南下的。”秋高气爽,波浪滚滚,当日傍晚,沂水岸边的一处高地上,望着时不时游弋在沂水中的细长海船,臧霸眉头紧锁。“最起码请他们到赣榆一带接应一下……”
“臧府君是想越过沭水,沿海岸撤兵?”郭嘉不等对方说完便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意思。
“然也!”臧霸咬牙应声。
“没用的。”郭嘉随手指向了沂水下游方向言道。“沂水与沭水近乎平行,相距不过数十里,然后在下邳城左近交汇于泗水,如我所料不差,之前周公瑾应该便是将水军数百艘船屯在了彼处……此时固然大部水军皆沿沂水向上去断我军之背,却也不耽误人家专门分出几十艘船,如眼前一般沿河游弋,阻断交通!”
“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死路一条?”吴敦惊惶一时。“补给被断,营中最多几日便要粮尽……”
“那就只好在几日内求得生路了。”秋风水波之侧,郭奉孝依旧面色不改。
“说的容易!”吴敦愈发大急。“你看这风向……海船逆行则扬帆,顺流则直下,速度十倍于陆地行军,不要说四五日内求得生路了,便是逃出这两条河的夹道都难!”
“那就只能回身去打即丘,即丘那里还有些粮食,趁他们立足未稳妥,咱们抢在粮食吃光前夺回即丘,然后不管开阳,一路沿沂水向北,到我的莒县就安全了!”孙观发狠言道。“然后等到十月,水浅冰封,咱们再回来便是!”
“没用。”郭嘉摊手以对。“我若是周瑜,一定早对手下将领有交代,打下即丘,立即烧掉粮草军资,然后弃城不理,全军上船继续去打开阳……即丘没有粮食,而且以他们的速度来看,明日说不得就有哨骑回报,说即丘被烧光了,以此来动摇我军军心。”
“那岂不是死定了?”孙观面色狰狞,几乎要拔刀而出。“是郭副使你让我们来打郯城的,四五万大军至此,却落得如此下场……事到如今左也不行,右也不成,你莫非是要我们杀了你降服于周瑜?!”
“放下刀!”不待郭嘉说话,臧霸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