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连皇嫂都差点被西凉兵夺走!但此一时彼一时,彼时汉家威仪尽丧迁都之中,而如今朕这个天子还有什么可傍身呢?家人、亲眷皆无,多少大臣渐渐转投邺下,几位能倚仗的老臣也一日日凋零,而当日北阙大街上那次变乱之后,朝中诸臣又从大略上与朕渐渐离心,此时留下,只是等死而已,还不如东走南阳世祖帝乡,奋力一搏!不敢说能够效仿世祖力挽狂澜,重塑社稷,但总还有几分希冀可在吧?”
“是臣无能。”刘虞惭愧跪地请罪。“身为辅政,却不能替至尊维系人心。”
“朕不怪太尉。”刘协终于走下了玉陛,然后俯身作势去扶对方。“这种局势下,太尉又能如何呢?这也是朕一定要走的缘故……此处真的无汉室半分立足之处……朕今日只有一问,太尉能不能随朕东行?”
“臣……不能应!”刘虞几乎是顶着平生所受最大的压力,跪在地上奋力拒绝。
真的是平生最大压力,因为这一次比之之前在幽州所经历的那一次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彼时可以将一切归咎于公孙珣的血腥暴力威胁,而这一次呢?
这一次真的是刘虞发自内心的一次艰难抉择!
跟对方走了,便是死了,也必然会在史书上留下‘大汉忠臣’四个字;而不走,未免显得贪生怕死,而且他心里也确实在眷恋着自己的爱妾,眷恋自己舒适的生活,眷恋自己那个在幽州都已经做到辽西太守的儿子。
但另一边,如此明显的道德逆差背后,却是刘伯安发自内心的认为东行没有用,不是有错,而是没有用,这种激进的姿态反而会加速汉室的衰亡。
千古艰难惟一死,但有时候当责任加身之后,有些事情比死都难。
“而且,臣也是真心想劝陛下留下!”一念至此,刘虞只能奋力叩首。
刘协万分失望,缓缓站直身来,却也没有怪罪对方:“朕懂得太尉的难处,你不走就算了,但朕心意已决,也请太尉对朕宽宏一些。”
伏在地上的刘虞几乎要为难到落泪。
“其余几位卿家呢?”刘协复又看向了其余几人。
“臣与太尉是一个意思!”一直没吭声,静静看着刘虞背影的光禄大夫黄琬扬声以对。“且恕臣直言,时势不同,人心易变,或许此时陛下东行真能稍得一二宽缓,可一旦局势有变,无论成败,居于虎狼之间而无未央宫与关西些许人心庇护,反而会愈加艰难!”
“除此之外,太尉身为宗室,有一言不能出口,臣等却可直言。”司徒赵谦也上前凛然相对。“陛下,若是大局为公孙氏、曹氏等外姓诸侯所握,或许汉室还可以靠着不犯错延续一二,可若落到刘氏宗亲诸侯手中,如陛下你反而无足轻重!故此,臣也劝陛下毋要东行。”
刘协欲言又止,先是缓缓颔首,复又坚定摇头:“诸卿家不愿从朕东行,朕无话可说,但这次朕意已决,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连尚书台的公文都伪造了,还说动了这么多位卿家……若不走,朕或许只是继续留在宫中为囚,他们却要全遭毒手!”
刘虞等人纷纷一滞。
殿外已经积了一层细雪,汉天子刘协全副冠冕,扶剑而出,杨氏五臣外加周、丁、京、李几名同谋之人一并随从出殿。
俄而,又有数十虎贲军忽然出现,关闭了殿门,将几名不愿相从的重臣关在殿内。
天子逃亡,哪怕只是孤家寡人东行,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虎贲军最多在京泽的狐假虎威中让开道路,打开宫门,愿意跟京泽随行的不过是几十名心腹罢了,却还需要杨氏的族丁家人在城外相候;董、伏两位美人需要相从,刘辩的遗孀唐姬乃是唯一活着的‘长辈’,也需要作别;天子六玺可以挂在身上,但是其余迁都时搬来的国家重宝,诸如王莽的骷髅头在这种时局下极有意义的东西也要带上;除此之外,虽然杨彪声称他已经买通了武关都尉韩暹,但天子威仪才是此时他们最大的倚仗,所以还需要尽量维持天子仪制。
等到收拾妥当,却已经是接近中午时分了。
于是京泽出面,以卫将军有命,请天子西行武都劳军为名,骗开宫门,刘协终于得脱第一层樊笼。
但是很快,随着天子仪仗出现在北阙大街之上,沿街百姓住户全都看到,到底还是惊动了城中的亲公孙势力。
京兆尹韩玄及长安令韩锐几乎同时在慌乱中引兵到达,双方与天子车架在北阙大街武库附近迎头撞上。
“天子有诏!”京泽全副披挂,扶剑立在天子车架之侧,眼见着二韩尚未来到跟前询问,便立即面无表情扬声以对。“京兆尹、长安令即刻退下,否则立斩!”
韩玄惊慌失措,韩锐却勃然大怒,当即立在街上雪地之中厉声呵斥:“天子诏何在?可有尚书台版制?如何便要无故斩我等?京泽你受卫将军大恩,奉命保护天子,为何反而放任天子擅动?”
“不错。”韩玄也反应过来,勉力在街上立住。“卫将军行前有明文书告,天子年少,凡事当有帝师或三公准许;而朝廷制度,凡旨意皆须尚书台版制,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