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如今官渡相持不下,眼瞅着看不到战机……他们说不得就会有绕开曹孟德,擅行冒进之心!”言至此处,蒋干俯身以谢。“这些都是属下臆测,说了未免会让审公误判,不说却又觉得有违臣节……还请审公明鉴。”
“无妨。”审正南看着身前的年轻人,倒是不由再笑。“这件事我自然会再有思索,你不必在意。”
“是!”
“与你说件事情……一个私人不情之请。”审配一边说,一边从案上取来一封文书,示意对方来拿。
蒋干上前接过一看,却正是门下省所发,由代行右相职责的镇北将军公孙范签署的一份公文,乃是让蒋子翼到达审配这里后的一月时间内,安顿好家人,便去官渡义从主队那里汇报。
话说,白马义从不在队伍中的时候,乃是由右相领门下省所署,而这就是蒋干来见审配的正式目的了——来领他的报道文书,这是之前离队是说好的交接点,只是彼时右相还是娄圭,青州牧还是关羽而已。
“审公请言。”蒋干接过文书,自然不无不可。
“我年轻时和你一样,有一个旧交,唤做剧腾,乃是北海人,做过玄菟太守,后来在仕途中客死于南方,家人往归北海时又遇到乱事,便失去了踪迹……我来到青州以后悉心打听,最近听人他的一个妾室和一个庶子好像是流落到了东海,能不能借你一个人情,写封信去郯城,帮我问一问此事?万一有了讯息再来信与我也不迟。”审配恳切相对。
这种事情,蒋子翼自然满口答应。
就这样,双方交接完毕,蒋干自然匆匆离去,准备往城东的都亭去寻侯在此处的父母家人,再写信给周瑜道谢顺便托付对方找人……而原本因为召见蒋干而一时清理了人员的官寺大堂中,此时却忽然从侧门里闪出一个人来。
“奉孝以为如何啊?”审配头也不抬。
“属下也不知道该如何。”郭嘉扶剑立在审配身前堂下,一时严肃摇头。“本以为能从蒋子翼这里寻得一些线索,窥清楚周瑜心意,但不想人家高山流水,君子雅交,倒显得我有些小人之心了。不过……蒋子翼也非俗人,虽然他与周瑜并无军政上的交流,却也嗅到了一些事情,与我们所料相合。”
“但还是难呀!”眼见着无数佐吏纷纷重新入内办公,审配忽然叹气,然后掷笔于案,并扶剑而起,往堂外走去,引得长身肃立的郭嘉赶紧跟上。“人心这个事情是最难断的……这也是为什么殿下常言贾文和智力卓绝的缘故!因为他能断人心,别人不行!”
这话刚说时审配尚在堂上,说完以后,审正南却已经立在堂外廊下,然后望着头顶阴沉沉的天色一时蹙眉无语,而郭奉孝也只能立的板板整整,在对方身后静肃无言而已。
话说,二人所言的事情乃是指最近忽然在青州腹心之地传出的一个流言……说的是琅琊太守臧霸两面三刀,在此大战之际,居然被周瑜给收买了,很有可能会忽然倒戈,联手徐州方向的周瑜直捣青州腹地,并将正在泰山西侧的关羽给关门打狗!
这个流言咋一听自然是荒谬至极,但实际上却让人不得不严肃以对,偏偏严肃起来以后,事情又显得扑朔迷离,愈发让人觉得警惕和棘手。
原因有三:
首先,正如蒋干所推测的那样,周瑜作为南军的少壮派,也是唯一一名实际上担当了方面之任的少壮派(鲁肃、刘晔、孙策都为曹操直接指挥),是有主动发起战役挽回劣势的需求的。
换言之,周公瑾是有充足动机搞事情的。
其次,一旦臧霸真的反叛,后果绝对很严重,因为这个时候青州是空虚的……青州本地的主力部队全被关羽带到泰山以西去与夏侯惇争夺那个大野泽、汶水、泗水之间的要害通道去了;而用来正面应对周瑜和徐州方面部队的地面部队正是琅琊臧霸;至于审配、郭嘉此时所知道的所谓营州程昱的援兵,现在恐怕还没来得及开始动员……要秋收的!
那么如果此时臧霸忽然倒戈,与周瑜合流北上,怕是要如入无人之境,青州一万水军恐怕也只能勉强退保黄河……然后关云长也真要沦为落水狗了。
最后,琅琊臧霸确实可疑!
毕竟,琅琊是个历史遗留问题,是个半独立的军阀团体。而所谓琅琊臧霸也并非是臧霸一个人说了算,臧霸顶多是个半盟主。这个集团从本质上来说根本就是一群背靠沂蒙山区的泰山盗匪所构成的军阀集合体。再加上他们是新降之人,所以确实不可信。他们可以在当日陶谦病重时驱逐于毒,降服河北,今日说不定也能为了自家保持独立地位,反过来助力南军捅河北一刀!
实际上,另一个时空里,这群泰山盗匪一直到曹丕时代才彻底终止了实际割据的行为。
大下午的,雨水开始滴答答的落在屋檐之上,这不是个好兆头,因为秋雨一落便绵绵,而现在是七月末,秋收将至,今年青徐一带怕是要减产的,偏偏全天下又都在打仗!
“我初来青州,对琅琊还是有些不熟悉。”隔了许久,随着秋雨滴落,审正南方才再度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