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不要紧!”旁边车上的陈宫抢在袁绍之前奋力喊道。“梁期城只在身后十余里外而已,后军沮授将军距离城外大寨更是不过七八里!这么短的距离,只要我军左右后中四个主力大阵不溃,能够保持阵型互相援护着缓缓后退,对方的骑兵是不足以影响大局的,杀伤也有限……再说了,咱们来时在身后布置了大量火把,一路直接指引到城下,届时对方骑兵未必会占便宜。”
“这些在下都知道!”郭图也奋力作答。“可无论如何,只要对方骑兵追至城下,此战在天下人看来都还是咱们败了……临战难道不该求胜吗?”
“你有什么好主意?”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嘈杂的战场之上,袁绍陈宫几乎齐声而言,但前者是真心询问,后者却是在当场质问。
“主公,在下并没有什么致胜法门!”看到袁绍开口,郭图不再理会陈宫,而是攀着车辕对袁本初正色言道。“只是想说,既然对面的公孙珣明显已经看破了许子远的计策,那是不是该收回咱们最后一点骑兵种子,省的文丑将军最后一点遗部白白死光在阵前?是不是可以让东面因为摆出三角大阵而无法参战的于禁将军所部上前接战?于禁将军和他的泰山兵可是我们少有的主力精锐,这个时候难道要他在后方坐观胜负吗?”
此言一出,袁绍和陈宫隔空相对,却是齐齐为难起来。
话说,郭图这次上来虽然有指责许攸计策不成的意思,但总体上而言却并没有临阵作什么幺蛾子,而是真的点出了一个问题——当公孙珣明显窥破局势,而且并没有如之前所想的那般,尝试进入两个重兵集团缝隙图谋大胜的时候,还要不要继续在如此焦灼的战斗中白白浪费精锐兵力,去维持这个所谓的陷阱?!
去当诱饵的骑兵确实很宝贵!
三角大阵拖在后面的于禁部确实在干坐着!
周围声音嘈杂至极,战场也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整齐有序,中军处不停的有各部将领送来各自军情讯息,袁绍的虎卫也在不停的往来传达军令……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混乱的气氛中,陷入为难的陈宫竟然也有些慌乱了。
要知道,以他的性格,这个时候应该主动站出来,直接了当的告诉袁绍,于禁不能动,骑兵放任他们去死,因为说不定下一刻公孙珣就按捺不住了!又或者直接拍板,告诉袁绍,于禁部应该立即上前,骑兵应该赶紧撤回来!
但是,陈公台确实是一时陷入到了为难之中……战前他真没想过这种级别的战斗会如此煎熬,而且他对许攸才能的信任也促使他没有对此做过多的预案,当时他能咬牙应下这个方略,就已经很有魄力了,当时所有人担心的都是一旦公孙珣真的捅穿了军阵,又该如何?而不是现在这个古怪样子,居然是要不要继续维持这个陷阱?
袁绍眼看着陈宫并未开口,却也并未逼迫,大战之中他必须要尊重对方这个战略计划的制定者。
“公则且回,”一念至此,袁本初即刻开口言道。“再等一等,说不定公孙文琪是在等我军骑兵损伤更大之时,再行发兵,以求彼处阻碍最小,你且去中军大阵东面仔细观察监督那些骑兵,若有变故再来回报……”
郭图回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陈宫,却又对着袁绍拱手行礼,然后便跳下车辕,扶刀上马向东而去了。
…………
“明公是在等袁本初先动吗?”稍待片刻之后,战场的另一侧,公孙珣的卫将军伞盖之下,军师荀攸忽然勒马上前,主动靠近,低声询问。
“是。”公孙珣并未隐瞒。“袁本初既然同意许子远这般冒险的计策,其人必然也是心中期待胜利而非相持消耗,既如此,我以为不如等一等,看看他会不会先忍耐不住……若他动,我再动,说不定能一举刺穿之余还能避开太多风险!”
“明公。”荀攸低声提醒道。“许子远的策略乃是用大胜、全胜之机诱惑明公为之;而明公若想让袁本初先动,总得有些诱饵或者逼迫手段吧?须知道,明公曾与我等有所言,说袁绍其人,多谋而无断……他能为此局,未必是他本人决断,反而可能是有人为他做的决断,再加上战前文丑一事,其人心中或许已经暗生纷乱之意,故明公所待之人不止是袁绍,或许还另有旁人!”
公孙珣微微一怔,却是陡然醒悟:“若非公达,我险些误事,我只想着袁绍见小利而亡义,做大事而惜身,迟早会忍不住先动……却忘了,我今日的对手不只是袁绍,更有陈宫!公达,你觉得陈公台是何等人?”
“属下并不与陈宫相熟。”荀攸轻声相对。“不过以其人之前作为来看,属下以为此人有个明显的破绽……”
“说来。”
“有智而不及,有能而不全,偏偏却要专而独断,全而总揽!”
“公达是说,陈宫虽然是臣子,却希望凡事以他为主,虽然才能、品质都有这么一点点欠缺,不足以跟姜太公、张子房相提并论,却总希望能够总揽全局,以至于会出现力不能及、判断失误的情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