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高温。
摇头像断头的旧电扇咔咔努力挣扎着,白背心穿超过两天就像咸菜挂在身上,还不如光膀子利索。
大三的日子不上不下,人变得清闲而躁动……
王川几个扛着高温在宿舍里打麻将。
一个胡了个平胡,剩下的三个都叫唤着去翻剩下的牌。
打麻将这事多数时候是这样,一个平胡其实输不出去什么,最恨是自家憋了半天只差临门一脚的大胡被它挡了。
“哎哟,早晓得杠起来是三条,我刚才打死都不换叫。”
“其实你再忍一手,你也自摸三番了,结果点炮你都把它割了。”
“手霉啊,手霉啊,这周都不打了,我得养一下手气。”
306的人来自天南海北,要把麻将规则统一起来其实不容易。推牌的哗啦声中,江澈睡得很香。
门没关,进来是手上拎着大袋水果,抱着两箱方便面的童阳和廖敦实。
“咯咯”推凳子的声音立即响起来,叶爱军起身说:“哎哟,两位大老板怎么有空回来了?”
童阳和廖敦实他们的职业介绍所现在办得很不错,大家都有听说。
曾经宿舍里最穷最难的两个人,过年都在红灯巷里卖香烟的两个人,如今恍然已经是这里站着最成功的两位了。
毕竟上面那个还躺着……
“是不是老廖要回来上课了啊?”
张杜耐记得清楚,两个人里,童阳是退学,而廖敦实当时办的是休学一年,算算,时间也到了。
廖敦实摇头,尴尬笑着说:“不是,不回。今天回来就是想看能不能再休一年,不行的话,大概就只能退了。”
“读不了了。照外面人的说法,人没钱的时候好读书,有大钱以后也好读书,我正好在两个之间,心思不在……”廖敦实解释了两句,自己觉出不对来,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都不是说的咱306的情况。”
可是306的情况还真就是他说的这样。
室友们不依不饶,直到廖敦实发烟作揖,让他们随便挑馆子。
童阳也聊天,但是话不多。打从当初只身去讨要工钱,被围殴打翻在地,被十几个人围着尿在身上,他就彻底变了一个人。
一直到江澈起床,他才默默跟到水房,说:“老江,我找你有点事。”
“什么事啊?”
“这”,童阳打开手上拎着的袋子,说,“十二万,我现在能拿出来了。”
十二万是什么钱呢?
当初有一个重金求子讨工钱的插曲,江澈替童阳要回工钱、伤药费、精神损失费后就选择了收手,但是童阳没有,他继续又骗了同一个人12万。
然后用这些钱带着廖敦实和红灯巷里出来的几个女人一起办了职业介绍所。
现在他把钱拿到了江澈面前。
江澈看看他,“开车来的吗?”
“嗯。”童阳说:“就是面包车。”
“没事。”江澈把脸盆放下,说:“陪我出去一趟。”
大概半个小时后,一张十二万的汇款单,寄往了西北沙漠边缘,某个义务植树造林已经坚持两年的志愿者组织。
两年,这是最大的一笔,也是最后一笔了。
江澈有看过报道,这个组织两年来孜孜不倦植树造林,治沙工作成果显著,现在已经引起一些媒体的关注,接下来应该可以自力更生了。
车上,童阳没问一句钱的去向。
回来后和室友们一起吃过饭,就走了。廖敦实也办了退学。
“以后再见面的日子大概很少了。”
“是啊。”
剩下的室友们感慨着。
几天后,在西北某地,黄昏的沙丘上。一个光头在沙脊上奋力奔跑着,金色的余晖映在他头顶,闪闪发亮。
“国家又给补助了,这次好多。”
“我们的工作再次得到肯定了。”
“坚持啊,努力啊。”
“……”
人群欢腾,他的老婆也抱着孩子,眯眼笑着,在夕阳下招手。
人生大概就是这样,绝大多数人都会渐行渐远,渐渐再无关联——哪怕你曾经自觉不自觉影响和改变过他(她)的人生和命运。
…………
“所以褚姐不会走吧?”郑忻峰问。他其实是江澈唯一一个能稍微说点感情问题的人。
“应该不会。我让孔德成加了一个女助理给她时时看着呢。”江澈说。
“这样。”郑忻峰点头,“那她有了没啊?”
“没,我打电话问了。”
“啧,看来你不行啊。”
“……滚,怎么我就不行了?”江澈不服说:“百发百中,那是电影电视小说,而且得是实际不想要的情况……日常不中很正常。”
话是这么说,江澈其实还是有点担心的,他前世看过一些网络小说,其中就有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