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306。
“你们说,那个刘部长今晚怎么会突然就转性了?”
叶爱军的不解,其实大家都有,之前还嚣张倨傲的刘名声,突然登门又是道歉又是赔偿——就算他知道了西岛的真面目,似乎也没这个必要。
“怕不是知道了老郑的背景吧,那么牛。”管照伟觉得应该就是这样可,仰头问:“老江,你说我说得对不对?……老江?”
“嘘。”张杜耐小声说:“他好像睡着了。”
睡着了?这也太快了吧,才刚熄灯呢。
满宿舍人都有些意外,管照伟想了想,嘴里轻声嘟囔:“心真大啊,这要换做是我,这么刺激一天下来,怎么也不可能就这么睡着啊。”
“可不是,我旁观,我都睡不着。”叶爱军睡上铺,趴着,抬头问:“那咱们自己轻些说。我这还好奇呢,如果真是怕了老郑,为什么刘名声不干脆也把那个西岛打一顿,再来把事情解释清楚呢?那样不是更好吗?”
“……”没人接上这句话。
因为306除了已经走掉的那个,还有已经睡着的这位,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另一边,刘名声自己的宿舍。双人间,二十年后住双人间的同学大概会压力颇大,担心人生突然曲折,或被以为很曲折。
1993年还好。
刘名声一边做着仰卧起坐,一边刚给知交室友分析完他对郑忻峰和江澈的判断:
郑忻峰身为茶寮希望集团总经理,南关省优秀青年企业家的身份,他是从学校领导那儿打听到的。在此基础上,刘名声又多分析了一层。因为他见过江澈和郑忻峰三次,根据他的感觉判断,这两个人呆一起的时候,反而是以那个顶着支教老师身份,如今臭名昭著的新生为主。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如果把茶寮和郑忻峰的成绩归纳为“政策性行为”,那这个人的背景,不好乱猜。
刘名声:“你刚是问我既然想结交,为什么不干脆把西岛揍一顿,再把自己摘干净?”
室友:“嗯。”
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刘名声双手在脑后,躺下,再起,说:“因为那样,我这个人就太恶心了。一个够聪明的人,是不会愿意结交这种人的。”
室友张嘴,忍住,心想着:原来你知道啊?既然知道,怎么不反省下,你自己平常那副自以为是,嚣张跋扈的样子,又好到哪里去?
他没问,倒是刘名声自己轻笑一下说:“虽然我平时那副自以为是,嚣张狂妄的样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性质毕竟不一样。”
室友终于说:“原来你知道啊?”
“当然知道,而且我以后还这样。”刘名声说:“这年头傻子太多了,欺软怕硬乱伸手的也多。你想做点事,太谦和有礼或太鹌鹑了,就总有不开眼没脑子的跑来添麻烦……所以还是那样子好。”
“你看那个新生。”他继续说道:“他这两天工夫这么一折腾再折腾,虽然有些部分,我怎么都看不懂,但是实际效果,是不是就相当于插了一面旗在那里?”
室友不解:“什么旗?”
“我是个大麻烦,别招我。”刘名声说完顿一下,又说:“所以,他来深大,大概还是想做点事的。”
“那你?”室友知道刘名声家里从商,有些家业,也有些背景,所以考虑得总是比自己多些,他既然这么评价一个人,今晚又不惜表现出低姿态,那么,肯定还是有结交认识的愿望的。
“我,至少保证不结仇吧,剩下的再看。”刘名声拔起来,坐定,说:“其实吧,抛开血缘亲情,世界上人与人结交,凭情义的,至多不会超过两层,剩下其实都是利益关系。他要是也懂,我就是个不错的朋友。”
…………
湖建,沿海某城。
郑忻峰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汽车,终于到站。他第一次独立出手,想要拿的两条奶制品生产线,就在这里的一家国企手上。
一个人站在夜晚十点多的车站里,秋风裹着意思海的味道拂过面庞,有些微冷,他把身上的衣服紧了紧,跟着人流向前走去。
以前也这样出过差,不过这还是第一次,郑忻峰不是扛着江澈手里的招牌出来闯荡,心里也没有他的部署。
不过没关系,打从“郑书记”这一封号加身,这一年多来,除了被江澈坑了一次又一次,郑总还没怕过谁。
湖建而已——我是从粤省过来的,谁怕谁?
“你好,郑总,胡老大让我们来接您,他晚些就回来。”
同一班次出车站的人都在频频回首,或干脆站下来看,因为实在太显眼了,出站口沿街一排各种车标的豪车,足足十八部,一字排开。
另,一队三四十号精悍的男人表情严肃站在车门边等候。
领头打招呼的这人是郑忻峰在港城见过的,老彪身边的其中一个,叫狗海。郑忻峰想淡定一下啊,可是还是忍不住有点激动了,毕竟他向来浮夸。
这阵仗……原来老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