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是被身后之人一锤毙命,复又割首示刑。
“卫将军有言,这一锤……是为故友韩文约!”
渭水南岸,韩文约早为战俘之事而偷偷伏在草丛之中观网,之前他眼见王国、李相如之死,却还只是茫然和微微震动,但耳听得对面士卒如此大喊,然后火光之下,公孙珣亲自挥锤杀掉成公英,却是不禁肝胆俱丧!
整个人都宛如失了魂一般。
而半晌,其人方才有所举动,却是俯身在草中泪流不止,但偏偏又不敢出声,只能强自捂住口鼻……所谓偷偷啜泣罢了。
河对岸,在处置了三个首领之后,大规模的刑杀才刚刚开始,而最终的方案既不是董卓杀身上带血士卒而赦首领,也不是盖勋建议的专杀马腾、韩遂部而赦免其他。
实际上,此战叛军五万战兵,逃走了大概不到万人,战死和掉入河中之人大概一万余人,剩下俘虏的战兵多达三万之众……面对如此局面,公孙珣早就明白,不可不杀以立威,又不可滥杀以失德。
然而,同样是有选择的杀人,董卓那种杀下而释上的做法又天然不合他公孙珣的意,盖勋之谋他也觉得有些失之于诡……故此,他早有准备,乃是士卒、军官、汉羌一视同仁,行十一抽杀之策!
三千人,跟这一战战死之人相比甚至都不成比例,而在这个年代,无论是关东道德之士,还是同情这些人的凉州本地人,任谁也不能指着这数字说公孙珣滥杀,但抽签的过程却足以让所有俘虏都惊悚难耐,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俨然算是一个出色的刑杀之法。
黑夜中,葬身无数的渭水河畔,公孙珣让人燃起大堆篝火,与皇甫嵩、董卓并坐于正中,然后又将所有未负伤的白马义骑马从列阵于身后,再将中军将佐列坐在身侧,居然是要连夜当面行刑。
每一百人被带上来,然后十名汉军军官便蒙着双眼,兀自按顺序为他们身前十人抽签定生死。死签者惊怖难耐,活签者感激涕零……却又速度极快。
然而,行刑没过多久,忽然间轮到一人时,却让行刑军官有所犹疑。
“君侯!”一名负责执刑的曲军侯立即来报。“此人说是你友人,昨日曾赠你骏马,还蒙你晚间送还了锦缎与酒水……”
“带上来!”不等对方说完,端坐在正中的公孙珣便不由微微蹙眉。
须臾后,这名之前赠出的卢马的羌人首领便被带到跟前,然后伏地痛哭流涕,以此告求生路。董卓、皇甫嵩等人自然无言,倒是旁边盖勋、吕布二人因为与此事有牵扯,几度想起身替此人求饶,却终究不敢。
“若再哭,你便不要再开口了。”公孙珣冷冷呵斥一句,便让对方登时安静下来。“我问你,抽签可有作弊之事?”
“非是这个意思。”地上那羌人首领勉力压住哭腔言道。“只是我昨日还曾送将军你白马,不知能不能抵一死?”
“那匹白马确实神骏,且今日助我军大胜,算是颇有功劳。”公孙珣不慌不忙,应声而答。“若以此论,不是不能网开一面……但我不是也赠你美酒、锦缎了吗?”
“可是酒也没喝完,锦缎却没来得及做成衣服穿!”这首领赶紧辩解。
“我晓得了。”公孙珣一声叹气,然后豁然站起身来。
随即,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只见得这位卫将军当众放下印绶,解开衣甲,最后又不顾天冷,居然将自己甲胄内的锦衣当众脱下……俄而,又有卫士匆忙送来酒水与陶碗。而公孙珣走上前去,先是将自己的锦袍给对方披上,复又亲自执壶倒酒,捧杯到对方身前。
此时,公孙珣方才徐徐言道:“你我虽然只是昨日相识,但却一见如故,所以我不能不有所表示……今日你我同杯共饮,锦衣同穿,但军法严密,还是要白刃相加……如何,你可还有话说?”
这羌人首领在地上披着锦衣低头而叹:“我一个下贱羌人,死前能受白马将军这般礼遇,若还是不知好歹,岂不是让人看不起我们凉州人吗?”
言罢,其人不再哭泣求饶,而是起身接酒,一饮而尽,便披着锦衣踉跄而走。随着公孙珣示意,沉默不语的韩当接过那柄削铁如泥的断刃,直接上前,一刀便了断了此人。
身后皇甫嵩与董卓等人俱皆沉默,而二人之下也各自无言,但自此开始,抽杀之事再无中断,天色未明之时便居然已经结束。
当日夜间,全军自然是驱赶剩余降兵回到仓促依靠之前叛军营寨立起来的新营中安置,而公孙珣不及休息,却是马不停蹄,又请了一人入帐而来。
—————我是三大锤的分割线—————
“太祖既覆叛军,乃先斩叛首,复行十一抽杀之令,适逢故友,啜泣求赦。太祖解衣衣之,兼亲捧金杯共饮,复持白刃相加。军中见之,俱皆悚然畏服。”——《新燕书》.卷一.太祖武皇帝本纪
www.。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