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兴拉着江澈在仅有的两张凳子上坐下。
嫂子泡了茶来,说:“一早烧的水,凉了有点泡不开。我生炉子,再烧一壶,待会儿重新泡。”
江澈接下来说:“没事。”
谢兴起身对妻子说:“这个放着我来吧,你抓紧去看看,现在还有没有菜可以买,买点菜,再……”
“这会儿……”嫂子看了看已经黑下来的天色,有些为难。
“这会儿哪还有菜买啊,再说我也饿了,等不及。”江澈在一旁一点不见外说:“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路口有个小卖铺,要不嫂子你去买两筒面好了,咱仨吃面。”
谢兴转头看看江澈,转回去,说:“行,既然小江兄弟说了,那就吃面。你再看看买瓶酒,买包花生米,我和江兄弟喝点。”
他一边说,一边卷袖子,从肘弯稍往上的位置翻出一把零钱,一股脑全部递了过去。
“行,拿你们等会儿。”
嫂子接了钱走了。
谢兴蹲在地上生炉子。
江澈走近,递了根烟,笑着起了个话头说:“家里还你管钱啊?嫂子不是说她原来在厂里当会计吗?”
谢兴尴尬笑一下说:“零钱我管,这边屋里也不敢放钱,都藏身上。”
“高利贷欠了多少?”江澈直接问。
“……借的时候是六万,当时我混账,差点害了你嫂子,不借不行。后来赚一些,还一些”,谢兴颓然一下,说,“现在……差不多九万。”
他脸上还有伤,这就是高利贷,江澈岔开话题,问:“那孩子呢?”
“放她外婆家,还上初中,现在特别懂事,也特别乖。”谢兴说得有些哽咽,说完犹豫一下,又道:“是我把她们娘俩害惨了。”
江澈点头说:“嗯,以前都没去过家里,今天见了,嫂子人挺好的,也豁达。”
蹲在地上的谢兴默默点一下头,跟着突然抽泣一下,无声哽咽:“对。兄弟你知道吗?其实我突然垮掉那一阵,正在跟她闹离婚……就差她签字了。”
“那嫂子应该离。”江澈说。
谢兴愣一下,点头,说:“是啊,换谁都得离,可她……”
江澈说:“我的意思是按理该离。再者,高利贷这东西,一般没办法了也是这么处理,老婆离掉,房子给她,让她带孩子好好过日子。你自己好死赖活,任他们怎么来。”
这话有点残忍,但是谢兴仍然点头,说:“对,这个后来我也提过,可是你嫂子她,死活不同意。”
“我还不是怕你没了我想不开?”嫂子拎着东西回来,听见了,接茬笑骂一句。
跟着站下来,又冲江澈解释说:
“他现在看着还行吧?小江兄弟。你是没看到他那阵子的那个样子啊,都已经不像个活人了。”
“你说我恼他恨他吗?其实都有的,但是看在眼里,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舍不得他就那样了……我生怕要是我也走了,他会不活了。”
“怎么也是自家男人……我欣儿的爹啊。”
就是这么几句朴实的话,朴实的道理,当场两个男人听着,一下都有些愣神,接不上来。
“好了,这里交给我,你进去和小江兄弟先喝着,聊着。”
嫂子拉起谢兴,推他进屋。
两个人倒了酒,就着花生米边吃边聊。
“其实当时要是按我自己的路子来,最多也就认购证和前期赚的钱都赔光,不至于到这样……后来玩大了。”谢兴喝了口酒,感慨说。
“跟那些人合伙做庄了?”江澈问。
谢兴点头,苦笑说:“对,心大了,想做庄,结果资金不够,被套在高位,没撑住。”
他把整个过程大概讲了一遍。
江澈脑海中很快整理出来:大概不是资金的问题,谢兴很可能被坑了。
因为这样的运作手法搁现在新鲜,放在几年十几年之后,几乎人尽皆知——谢兴和其中一部分合伙人自以为也是庄家,但事实上,他们也是散户,大一点的散户。
只是心里的推断,江澈没有说破。
当晚,江澈吃过晚饭后没做什么,也没提什么,就离开了谢兴家。
…………
胡彪碇在他给江澈订的房间门口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小股神说好今天到的,这都夜里八点多快九点了,还没来……老彪很担心,很着急。
手里的股票倒是真的几乎都涨了,整个沪市都在暴涨——小股神再次铁口神断,带着胡彪碇又大赚一笔。
可问题,股票还在手上拿着呢,原来小股神说是年前就要抽身的,年前,他突然又说不急,先过年。后来年也过完了,他还没说抛,甚至压根没联系老彪,老彪心里直发慌……倒不是担心小股神判断错误,而是怕他万一突然在哪挂了,那可怎么办?
等啊,等啊,还好小股神没挂,而且终于说要来了……那肯定就是要有动作了,老彪又变得很激动。
电梯响,江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