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七年,正月初五。
长安已经有十七人中了这种诡异的毒,无一不是达官显贵。
但是李长夜没有让她把中毒的实情说出来。
“你不是御医,不要担起这件事!”他交代这些的时候神色十分严肃。
钟迟迟也不想担,可他总是要担着这些,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因此在得出一个结论后,她匆匆进了宫。
紫宸殿殿门紧闭,殿外侍卫都退避了几步,显然皇帝陛下正与重臣商谈要事。
原本从除夕到元宵,都是不必处理政事的,但这个年过得并不安稳,皇帝陛下连除夕夜都在忙碌。
高福远远地看到她走来,便小跑着迎上,悄声道:“陛下正在召见荆王、于相、赵国公、李都督、李将军、承恩公……”
报了一大串名号,无不是天子近臣。
钟迟迟听着,停下了脚步。
虽说没人拦她,可里面这么多重臣,她闯进去也不合适。
“我去浴堂殿等陛下!”她嘱咐了一声,正准备离开,殿内响起的一句话唤住了她的脚步。
“近日长安这么多人患上怪病,坊间流言,说是新后德不配位,才引起天道示警——”
“啪——”也不知皇帝陛下扔了什么,打断了义正辞严的承恩公王选。
接着是一片跪地声。
“承恩公!你贵为天子舅父,怎能轻信坊间流言?谣言止于智者!你便不能做个智者,也不该说出来污了陛下的耳!”语声朗朗,怒气蓬勃,是李初。
“人言可畏!”接着是李再冷冷地说了一句。
钟迟迟不由地转回身,向高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偷偷躲在一旁继续听。
诸臣的几句争执不知遇到了什么无声制止,突然没了声音。
皇帝陛下缓缓开口:“朕何惧人言?”
钟迟迟只觉心口顿时被一种既欢喜又酸涩的情绪撑满了。
原来世上会有这样一个人,只是听到他的声音,都能让她这样骄傲满足。
“诸卿均是国之栋梁,不能左右人言,反被人言左右,实在教朕失望!”他的语气少了平时的慵懒,冷冷的,隐隐帝王威慑,听在她耳中却觉比平时更加撩人。
训斥过后,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几分慵懒,道:“这次的事,朕已经暗中查明了真相——”
“大长公主等,并不是患了怪病,而是中了一种奇毒!”
“中毒……”底下顿时哗然。
“什么人,竟然能对大长公主、卢相这样的贵人下毒?”王选又惊又怒。
“是吐蕃人!”李长夜不紧不慢地说,“这种毒,朕在蜀中见过,出自一名吐蕃异人,这次长安多人中毒,坊间流言纷纷,朝中人心惶惶——这是阴谋!是吐蕃人的阴谋!”
他的声音陡然一沉:“朕还想着诛其相、灭其将就够了,本不欲多动干戈,结果呢!”
殿内拍案声惊响。
“都欺负到长安来了!欺负到朕的姑姑、朕的宰相头上来了!”
“尔等还有脸谈什么流言!吐蕃人正在你们眼皮底下羞辱你们的皇帝!”
李长夜话音刚落,殿内立即响起整齐的磕头请罪声:“臣等万死!”
紧接着,李初昂然道:“君辱臣死!臣请与吐蕃决一死战!”
殿内静默片刻,李长夜道:“着秦州都督李初,暂领安西都护,羽林大将军崔离,暂领益州都督……”
他一则一则安排下去,遣将,调军,有条不紊,其中有些她听得懂,更多的是她听不懂的,但无论听不听得懂,她都听得津津有味。
从她开始偷听,到殿内议事结束、群臣告退,整整两个时辰。
殿门打开的一瞬,钟迟迟闪身躲到侧面,毕竟让朝臣们看到她在偷听也不太好,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怕有人又去烦皇帝陛下。
等到人都下了阶,钟迟迟才悄然闪入殿内。
皇帝陛下还坐在龙椅上,神色沉穆、目光幽深地望着门口,仿佛还在思索着对吐蕃作战的事,整个人喜怒不辨,高深莫测。
看到她的一瞬,李长夜愣了愣,旋即,双眸渐渐弯作新月,笑意潋滟流动。
他抬起手,招呼道:“迟迟,过来!”
钟迟迟足尖一点,飞燕一般扑进他怀里。
李长夜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恋恋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陛下说‘何惧流言’的时候!”钟迟迟笑嘻嘻地回答。
李长夜惊讶地抬起头:“来这么久了?一直在外面?怎么不去浴堂殿等着?”
她娇滴滴地搂着他的脖子,道:“听陛下说话,听得入了迷,不舍得走呢!”
李长夜顿时哈哈大笑。
……
“应该就是我在云亭山谷中的那种毒,那个吐蕃巫,就在长安!”钟迟迟道。
她只是同李长夜提过中毒,却没说过这毒和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