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将军自关中连发数封奏报。”刘虞兴奋难耐,上前细细说道。“一封昨日送到了大将军府,一封昨晚封门后送到了尚书台,俱言已破当面之贼,杀王国、李相如、黄衍,获首万余,俘三万,缴获战马、辎重无数,贼人仅有韩遂、马腾二人领不足万数残兵逃回到了凉州……而听报奏之人说道,这还只是以当日战局论,如叛军留在陈仓的兵马、民夫,亦有半数直接降服……陛下,无论如何,此战后关西数年间可无忧了!”
天子先是恍然若失,但醒悟之后却是既惊且喜,但惊喜之后却又悚然而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旁边赵忠哆嗦着嘴唇上前询问道,他身为大长秋、黄门监,即便是被何进撵出了尚书台,也自然有资格问及军政。
“正月初十。”刘虞收起笑意,坦然答道。“按照军报,正月初三,卫将军忽然合并三军,正月初六、初七渡过汧水立营,与贼众精锐五万相隔十余里立营,待到正月初十那日,卫将军忽然下令全军出战,连阵十五里,一日尽破叛军,又于晚间十一抽杀,刑杀叛军三千,渭水为之赤,而余者皆服。”
赵忠张口欲言,却诺诺无声。
“这自然是难得的上好消息。”就在此时,天子也勉强回过神来,然后尽量笑问道。“卫将军可还有别的话说?”
刘虞当即肃容,却是躬身一礼后方才正色作答:“陛下,卫将军还有一封专门的奏疏,乃是以幽州动乱,乡梓受袭为由上疏请辞……若据他这封奏疏中所言,正月十一那日他便应该已经将节杖、军权委以了左将军皇甫嵩,自己领家兵快马回幽州去了,算算日子,此时说不定已经在河东或者河内,又或者上党某处了……臣实在是不知道卫将军从哪条路走的。”
“意料之中。”天子干笑一声,却是忽然迫不及待起来。“关中暂且平安,幽州却又动乱,正该卫将军这种名将回去安抚平叛……速召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三公九卿、诸尚书、常侍嘉德殿议事。”
刘虞躬身趋步而退,只留下天子再度忍耐不住,接着旁边张让捧起的温水连喝数口,然后又在上午阳光下沉默许久,直到实在是忍耐不住,方才由内侍搀扶着去了厕所,再回来却又亲自抱着病躯上了步撵,自北宫西园出发,往南宫嘉德殿缓缓而去。
嘉德殿内,自大将军以下,朝中重臣俱在,不过,其中真正有说话分量的,不过就是那几人罢了。
譬如,众所周知,此时三公皆是木偶,反而九卿中藏龙卧虎,如袁隗、杨彪、刘虞,居然都在九卿之列;又如三位将军,大将军独揽朝政,根基深厚,党羽众多,而车骑将军何苗却只是万事不问,只过自己的小日子,骠骑将军董重更是个笑话。
不是正经大朝会,众人去剑去履后自然是有些随意……但随意之中,政治上的交流与传达就已经完成了。
当然,说是交流其实也没什么可交流的,主要就是所有人听大将军一个人讲而已。
毕竟,此时袁氏与大将军何进关系密切,而何进在杨赐死前更是拜入杨赐门下受了经学,换言之,袁杨何三者联盟已经事实上成立,而今日要议论的卫将军也应该算是大将军一党……此时此刻,何大将军真的是举目无敌,不然呢,真以为之前天子和大将军掰腕子掰输掉是假的吗?
而众人听得也清楚,大将军的意思很明白,公孙珣原本就该为冀州牧的,但在凉州叛军进入司隶后却不辞辛劳入关中平叛,此番战胜后,又因为幽州事辛苦北归……那么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有足够的政治补偿才行。
只不过,如今公孙珣还要处置幽州的事情,便是想直接补偿他,也没有什么好的职务,他一个幽州人,总不能让他领幽州牧吧?只好暂时追授符节,让他先处置幽州战事,并大加封赏其旧部功臣。
待幽州事平,再论其他。
这话说的……虽然大家并不清楚何进是有意宰了董重,让公孙珣入洛为骠骑将军参政,也不知道公孙珣本身还是期待着迅速平叛,然后继续来做他的冀州牧,但是大概的意思还是领悟到了的。
反正卫将军泼天的军功在此,立场又稳,那将来无论天下事往哪里走,都是避不开这把锋刃为天下冠的幽州名刀的,而今天这个嘉德殿上的众多废物,迟早有一个要被公孙珣取而代之。
只不过,无人清楚到底谁是倒霉蛋而已。
就在众人因为关中大胜喜上眉梢外加议论纷纷之时,忽然间殿后便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朕意已决!”天子在数名小黄门的搀扶下,勉力快步走上了御座,惊得刚才还在随意的殿下众臣纷纷俯身行礼。“卫将军由此大功不可不赏,但幽州事也是国朝根本……辽西通道隔断,则幽州两分,长久下来必然生乱,而幽州乱冀州必乱,幽冀皆乱,则洛阳亦难安……朕意,即刻派出使节,追上卫将军,重赐节杖,让他统幽州塞内诸郡武事,专平此乱……大将军以为如何?”
何进看着自己这位强打精神搞突然袭击的妹夫,也是一时无言,基于本能,也基于基本的政治规矩,他理所应当要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