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复又扭头向另一位将领白雀质问起来。
白雀盯着战场沉思片刻,却是黑着脸摇了摇头:“四千绝对不止,四千五也不止……确实接近五千,难道卫将军全军出动了?只留数百辅兵防守?还是来了援军?”
“双方如此仓促,哪里来的援军?”张燕冷哼一声。
“那将军。”杨凤复又正色朝张燕问道。“卫将军一共带了五千兵……确凿无误吧?”
“死了不知道多少斥候,早在卫将军入井陉口后便已经确定,就是五千。”张燕的脸色也变得怪异了起来。“彼时你们自己也有斥候派出……何必问我?”
“那这就是好事!”杨凤赶紧言道。“既然卫将军全军尽出,营中格外空虚,岂不是能轻松拿下,届时将军派出的那五千人在对面营中一把火放出来,再从后方顶上来,此战便轻松得胜了。”
“话虽如此,”白雀在旁争辩道。“卫将军不至于如此无知,放任北道不管吧?”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杨凤针锋相对。
听着二将相争,张燕心中着实觉得有些乱,也着实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纷乱之中,他本想再问一问最信任的张晟张白骑,但后者此时正在谷底亲自整理部属他自己的两千兵,并不在身侧。于是张燕只能作罢,然后认真观战、指挥,并将视野放在了谷中战局之上。
但是越看下去,越想下去,张燕就越觉得不对劲。
这其实是一道很简单的数学题:
两军全军战力对比是五千对两万,比例是一比四;
按照原定计划,是分兵五千绕北面远路潜袭,两千留,再去掉东隘口的两千,所以此次实际出兵乃是一万一,而汉军若是留下一千到一千五百人看守大营的话,那就是应该三千五到四千人,战场各处的兵力对比都应该是维持在一比三左右,这是一个很健康的数字,不管是诈败还是突袭,都是能确保各方面主动权的数字;
而现在,对方五千尽出,上来就在通道里击溃杀伤了部分兵马,所以此时兵力对比居然是一比二!以山匪和正规军的战斗力而言,尤其是后者还有两千公认的天下精锐,那就显得有些危险了——哪怕你原本就想诈败!
毕竟,万一这正面被公孙珣一口气打穿了呢?并一路攻下去,顺势夺取了大营呢?
而就在张燕看着汉军越战越勇,自己也越来越紧张之时,忽然间,随着对面一侧高地上那面白马旗下号角声猝然响起,又有几面旗帜挥舞示意,刚刚击溃了一部盗匪的汉军中装备更齐整,明显就是那些步战的义从们,此时忽然集体撤退,并回到通道口去骑乘那些刚刚被归纳起来的白色战马。
很显然,刚刚步战击溃当先一部贼军,不是什么别的意思,正是在为骑兵腾出战术预备空间。
这个时候,不少河北出身的匪首其实已经紧张了起来,因为他们已经预感到了危险,但他们全都没有张燕醒悟的彻底。
实际上,眼见白马义从重新名副其实起来,遥遥相望的张燕却只觉的脑中嗡的一下,瞬间便汗毛竖起,外加心中通明起来。
话说,这位定难中郎将已经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他不该投入太多兵力在别动队中,也不该大包大揽让自己的直属部队承担所有分兵策略,以至于留在这个正面的战场上本部兵力太少!
一万一千兵,或是一万兵,无所谓了,居然只有一千本部来稳住局势!
原本是为了确保奇兵能转为正兵的大规模别动队,原本是为了确保掌握全局的各处留守,原本是为了在诈败中减少损失的刻意少量兵马,此时都沦为了败招!
公孙珣哪里是轻视自己?分明是洞悉了自己分兵之策,甚至洞悉了自己的诈败之策,更是洞悉了自己自私、多疑的性格,然后当机立断,集中所有兵力,破釜沉舟,准备在这个自己本部力量最薄弱的战场上解决自己!
就在这个醒悟的过程中,随着两千骑兵在开阔山谷中上马整备完成,战场上的形势便立即变得微妙起来。
卫将军自然不会再亲自上阵冲锋,却让人将自己白马旗送了过去。而白马旗下,庞德上得马来,一边催马缓行,一边挥动手中长矛,大声呼杀!两千白马骑兵在后,纷纷仿效着庞德的姿态,一边从西面谷口处前行提速,一边放声喊杀。
数声之后,声音渐渐同步,杀声盖过战场所有嘈杂,并在山谷之中放肆回荡,惊得对面盗匪纷纷失态,却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两千白马骑兵,借着之前清理的战术空间完成提速,然后不管不顾,结成一个锋矢之阵,在山谷中微微做了回旋,便直冲张燕所在。山谷内数部匪众,不是没有机会拦截,但作为非嫡系的部众,他们没有理由为张燕送死,而且指挥系统不一,没有自家首领命令,也来不及去拿命去阻截这支骑兵。
一时间,两千白马义从,竟然只是稍作回旋,便直接冲到了张燕那一千中军之前,这一千中军倒是没有滑头,也根本没必要滑头……他们本就是目标!而仅仅是一瞬间,随着马蹄践踏,长矛突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