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知道。”言至此处,公孙珣语气忽然飘忽了起来。“即便如此,还是有人不信我,还是以为我是汉贼,还是要与我势不两立……这是正常的,因为我一辽西匹夫,是没有资格让那些向来主导天下之人信我的,也是没资格让他们以我为前导行此革鼎之事的。于是就有人不愿随我前行,有人想要另辟蹊径,于是便有了袁绍今日之速起速败,于是将来还会有人自以为忠臣志士,再与我相争,而且后来这种人看起来弱小,但比袁绍难对付的多了……但我还是不在乎!因为此世既为大争之世,那无论是谁想与我争,无论是争什么,袁绍覆灭之后,都要先问过我河北、关西九州四十二郡数十万北地强军之后,再论其他!”
“我要北归去视察春耕了,还有人有什么言语吗?”满帐鸦雀无声中,公孙珣环视左右。“若无言语,我便自此视你们为我心腹臂膀,皆欲随我行此逆天之事,且死而无怨,而若有言语,速速讲来,过期不候!”
帐中依旧沉默不语。
“臣……”过了许久,竟然是吕范率先开了口。“臣、臣请君侯……主公赐刀。”
“不给。”公孙珣收起抚摸了一晚上的刀子,放于腰中,面无表情。
“是!”吕范立即收声。
“还有什么吗?”公孙珣四顾追问。“大小事皆可言,公私事皆可论……”
“原定计划……”娄圭若有所思。
“来不及了。”公孙珣干脆答道。“而且相隔太远,也不是我们能随时控制的,你们自己随机应变,看着办就行。”
“喏!”
“臣万死,请赦家兄!”忽然一人再度俯身叩首请罪,却是沮宗。
“沮公与是领兵的将军,若获,十一抽杀不中自然可以归家自处。”公孙珣看了对方一眼,一声叹气。“若能举郡投之,则为战场行义,自然可赦可用……你尽力而为吧,这事不在我,也不在子衡他们身上!”
沮宗连连称谢,但不知为何,明明得了公孙珣准信,他却依旧忧心忡忡,难以高兴起来。
“还有吗?”公孙珣第三次追问。
这次无人再出声。
“战争造就国家……诚不欺我也!”公孙珣一时摇头,然后扶刀起身,随口吩咐。“这才是打这一仗的意义!义从一分为二,庞令明领兵在此直属子衡,我在境内巡视,让张既只带两百义从随行便足够了。”
庞德也赶紧称是。
而公孙珣走到账门侧的角落中,将早已经困到迷迷糊糊的长子给小心唤醒,居然径直牵着儿子的手出帐往广宗而去了。
翌日,且不提公孙珣北走,另一边关羽得到命令,扔下急切难下的顿丘数城,只带骑兵一万,匆匆饶过东郡,沿着大河旧渎急切东行……而得到消息的袁绍,原本就因为郭图进言此番若是弃平原、清河、青州数万残兵南下归兖州,难免沦为李氏傀儡,所以对兖州方向多有疑虑,此时更是不敢怠慢,匆匆东进。
但身后主力大军追索不断不说,沿途坏消息却是一个连一个,十余日内,公孙珣实力尽出,好像数月前其人缺粮无力之感纯属虚妄一般……身后公孙范绕过易水,率幽州之众直出渤海;公孙瓒猛攻河间;关羽率一万骑兵沿南线死死切住袁军南归之路;而袁绍一路行来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动辄前城已反,忽然便某处有敌军来袭!
于是乎,其人在清河根本没有立住脚,反而被追兵一路追过旧渎,靠着旧渎春日水涨,临时阻隔骑兵,方才进入平原大城得以喘息。
而此时稍作清点才发现,这位袁车骑身侧竟然只剩下区区七八千之众了……从八万到八千,不过半月有余。
这还不算,因为袁绍被隔绝了消息,他不知道的是,公孙越已经率并州众先出壶关,进入魏郡;新任冀州牧董昭也已经从吕范手中分得万军,与张飞一起在界桥掉头北上,试图扫荡安平。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不管他当日逃窜途中没接受李进的邀请南下是不是正确选择了,此时都已经没了意义……因为随着程昱与南下逃窜的其子程武会面后,这位以刚戾闻名的乱世捧日之人,干脆引兵反正,于苍亭易帜!
这下子,非但黄河道路被封死,顿丘的李进在黄河北岸更是陷入到孤军三面受敌的境地,只能黯然南下……李退之没法投降,因为这种事情只能是当日死了长子后便退回到济阴的族长李乾做决定,李乾没有言语,李进一个兵都拉不走。
而就在二月初,当稍作喘息的袁绍知道了董昭、公孙范还有程昱的作为后,其人不敢再留,抢在追兵主力过旧渎之前扔下平原,试图从平原身后渡河之际,却又忽然闻讯,泰山贼与于毒合流,已经扰乱济南,平原对岸也是死地。
不得已,追兵之下的袁本初只能继续顺河狼狈东走,于二月中旬进入乐安境内,然后在最后一群心腹护卫的拼死断后下,登船过河,只领千余众进入黄河河口南侧的蓼城。
然而,身后因为董昭、关羽等人重新合流,而且因为公孙范南下、程昱东进汇集的缘故,使得追兵兵力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