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他对宁缺很重视,却依然没有想到,对方来的如此快,如此暴烈。
是的,宁缺要做的事情就是抢攻,要用自己无比丰富的战斗经验,去欺负这个拥有强大境界、却不知战斗为何物的道门少年。
所以他舍弃了刀,选择了拳头,只有自己的身体才能控制的如此完美,才能挥出绝对的度,才能抢在所有的变化之前,结束那些变化。
宁缺相信。横木立人或者在最后的时刻还能做些什么,但他绝对没有办法天启,那么他便没有办法抵抗自己的拳头,他的拳头真的有沙钵那么大。
轰的一声巨响,在阳州城的街头绽开,比先前横木立人出言如春雷的威势要恐怖无数倍,神辇四周的幔纱碎絮,像箭一般向四周射去。
横木立人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唇角挂着嘲弄的微笑。他的身体已然被一层极薄而澄静的清光覆盖,他的双手撑开,对准着天空。
宁缺的拳头没能把他击垮,甚至没能真正地接触到他的身躯,那层薄薄的清光微微下陷,像不可摧毁的盔甲。把无穷的力量挡在了外面!
两团纯洁的昊天神辉之火,在他的掌心里熊熊燃烧!一道磅礴的力量,自天穹而来,正在不断地灌注到他的身体里,这便是天启!
宁缺没有想到,自己用连续的沉默做伏笔。用刀柄做前提,起势立势最后暴起。挥出绝对度和力量的拳头,能被横木立人挡住。
因为他没有想到,横木立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天启。
他与天启境的强者战斗过,也曾经听桑桑说过卫光明临死前天启的画面,此时才现,横木立人的度,已经过了卫光明和熊初墨。甚至快要与那年长安城里的观主差相仿佛,这是什么样的境界?
横木立人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小丑,一个死人。
五境是道极高的门槛,槛内槛外是两个世界,天启是五境之上至高境界,宁缺却依然在五境之下,此时横木已然天启,如何能够战胜?
“或者,你可以试试那道符。”
横木立人看着他,眼神如此说,神情依然似笑非笑——宁缺曾经在长安城里写出过那道难以想象的符,但在阳州城里绝对写不出来,因为那些心向故唐的人,那些愿意与他一道杀敌人,都已经被杀死,被悬吊在桥上和树上。
宁缺为了今天这场战斗做了很多准备。
横木立人何尝不是如此?
便在这时,长街尽头忽然隐隐响起数声凄切的蝉鸣。
横木立人神情微凛。
宁缺神情不变,他知道师姐没有来,那是真正的蝉,在迎接皇后的到来——要打倒横木立人的只能是他,必须是他自己。
当年他借着整座长安城,写出那道符,才最终胜了观主。后来光明祭时在桃山,他借着桑桑的力量,才把熊初墨射成了废物。
如今他已经离开长安城,桑桑无论去了神国,还是隐匿在人间某处,总之不在他的身边,那么他如何才能战胜横木这名天启境强者?
时间,其实只过去了一瞬间。
宁缺的拳头还停留在横木立人的胸口。
他忽然松开了拳头,像横木立人一样摊开掌心。
这里不是桃山,昊天磅礴的力量没有灌注进他的身躯。
他的掌心里,忽然多出一滴晶莹的液体。
那液体透明清澈,却粘稠细密,迎风而化,变成一点气。
一点浩然气。
浩然气在他的手掌里开始猛烈地燃烧,散着无穷的光与热,和横木立人掌心熊熊燃烧的昊天神辉,看上去没有任何分别。
这个画面看上去有些诡异。
啪的一声,宁缺反掌拍在横木立人的胸膛上!
与先前情况不同,覆盖着横木立人身体的那道薄而澄静的清光,似乎认为浩然气是完全相同的神圣光辉,没有做任何阻拦。
那点熊熊燃烧的浩然气,就这样灌进了横木的身躯。
如何战胜天启境强者?颜瑟大师用的方法是割裂空间,让昊天的磅礴力量无法完全落到施术者的身体里,余帘用的方法是割裂世界,把对方纳进自己的世界,隔绝对方与昊天之间的联系,宁缺做不到这些,所以只能考虑别的方法。
当年崖洞闭关、完全继承小师叔衣钵后,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既然浩然气与昊天神辉如此相似,那么如果不去思考宗教性和神性的问题,这两种能量会不会就是完全相同的事物?天启是接受昊天的神辉力量,那么对施术者的容纳范围有一定限制,如果有人再灌注进更多的神辉力量,会不会让对方难承其荷?
这便是他的方法。
横木立人天启,身躯里充满磅礴的昊天神辉,他无法阻止这个过程,却可以在烈火上淋一勺油,在漫过大堤的江里下一场雨——他相信自己灌进横木立人体内的神辉,已经过了引起质变的那个数量级。
一点浩然气?那是他数年来日夜苦修不辍的修为,看似一点,实则近乎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