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闻到这儿味儿没有?”
陈皮皮抽了抽鼻子,惘然说道:“什么味儿?”
“这么浓的味儿你都没闻到?”宁缺盯着他的眼睛,颤声说道:“黄州芽纸还有墨汁的臭味,我现在闻着这些味道就想吐,你怎么还要带我来这里?”
陈皮皮知道楼里那位老书生身旁肯定有纸有墨,但他确实没有闻到令宁缺脸色苍白欲呕的纸墨味道。他伸手在鼻前捞了捞,心想这小子最近研习符道如疯如魔,竟敏感到了这种地步。
宁缺抬袖掩鼻,跟着他向木楼处走去,离木楼越近,那些纸墨味道便愈浓,他便越来越难受,最近这些天,他夜夜磨墨观纸却动不得一笔。下意识里对这种味道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和厌恶。
木楼下方有一片露天的石台,台上有一方极大的书桌,桌上搁着堆积成山的书卷。
在如山书卷后方,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书生。
只见这位老书生左手握着一卷旧书。右手提着一根半秃的毛笔,他不时对着旧书吟哦两句,不时提笔在纸上写上数字,然后继续看书,又不知是看到什么妙处。长长的眉毛便在风中飞了起来,面部表情极为精彩似欲起舞。
这位老先生看书抄书,专心致志心无旁鹜,无论是崖洞上方鸡鸣飞行的鸟群,还是渐行渐近的陈皮皮与宁缺,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仿佛他只要开始看书,那么除了书籍之外的整个世界便瞬间消失了一般。
“妙哉!妙哉!”
老书生在书卷里又寻到一妙处,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些语句抄在纸上,然后将半秃毛笔塞进唇中舔了舔。仿佛吃到了人世间最美妙的味道,竟是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宁缺看着这位老书生,愕然回首看着陈皮皮,说道:“他确实是在读书,但让我看他读书,对我修行符道有什么帮助?”
“大师兄有一次曾经对我们说过,很多年前夫子发现这位老先生其实极有修行潜质,然而却被这位老先生直接拒绝。”
陈皮皮看着书桌后方如痴如狂读书抄书的老先生,无奈耸肩说道:“因为在这位老先生看来,人世间只有读书才是有意义的事情。修行什么的,实在是太耽搁时间。”
“这位老先生除了读书别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做,也不屑做,连夫子拿他都没有办法。而且他的脾气非常暴躁。只要有人打扰到他读书,他便非常不高兴。如此年岁久了,后山里便没有人理会他,就连脾气最好的大师兄都懒得和这个人打交道。”
宁缺看着如山书卷后方的那位老先生,同情说道:“这大概就是读书读迂了。”
“你这话太客气。”陈皮皮摇头说道:“这位老先生拒绝夫子带他进修行道的请求后,二师兄曾经下过一句评句:此人读书读成了傻逼。”
宁缺笑了笑。但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回头望着陈皮皮犹豫问道:“慢着……你今天专门带我来看这个读书读成傻逼的老先生,难道是想通过这个例证告诉我,我这些天研习符道研习的如痴如狂,再这样下去最终也会变成这样的傻逼?”
“正好相反。”陈皮皮带着他向石台上走去,说道:“虽说我们都很讨厌这位老先生,但同时也很佩服这位老先生,我带你来看他,就是想告诉你,你自以为可以傲视同侪的坚毅用心刻苦,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可以做到,而且比你做的更好。”
宁缺有些不明何意,随着他向石台上走去,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问道:“除了这位老先生,书院后山里还有辈份更高的人吗?我们有没有师叔?”
“以前有位小师叔,听说是世间最生猛一流人物。”
陈皮皮回头说道:“不过很可惜,只有大师兄和二师兄见过。”
……
……
上得石台,陈皮皮对如山书卷后方那位老先生行了一礼,笑着说道:“读书人,好久不见。”
宁缺在他身后跟着行了一礼,听着读书人这称呼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读书人充耳未闻,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们二人来到了自己身前。
陈皮皮大声再道:“读书人!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从楼侧传进崖洞,几番回荡之后传回,显得格外清透响亮,把崖洞上方那些忙着筑巢或是别的家务事的鸟群惊的满天乱飞,一阵尖鸣。
读书人这才醒过神来,惘然抬起头看着书桌前不知何时多出的两个人,忽然间表情骤然一僵,眼中透出厌憎之色,沙声吼道:“又来做什么!快走快走!不要又来打扰我看书!”
陈皮皮看了宁缺一眼,耸了耸肩,然后向读书人笑着说道:“我带小师弟来给你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你小师弟又不是书!”
读书人伸手把脸上飘荡的花白头发抹到后方,看着陈皮皮愤怒说道:“上次你们说书院要收个小师弟,得有个长辈在场表示庄重,非把我骗到山顶上去呆了整整一夜,这次怎么又来了个小师弟?难道你们又想骗我去山顶上呆一夜?”
“苍天啊!大地啊!”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