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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缺和叶红鱼坐在梅园的雨廊下,看着自天落下的春雨呆,南边的院墙那头,隐隐传来雨水落入雁鸣湖里的声音。
“现在想起来,住在这里的那些日子,确实算是平静。”
叶红鱼伸手去接廊沿落下的雨水,说道:“只是世事多变,平静终不可久。”
宁缺看着雨水在她白玉般的掌心里溅开,说道:“当了裁决大神官后,你说的话越来越不像是人说的话了。”
叶红鱼收回手,看着他说道:“你这是在挑衅本座?”
“本座你个头。”宁缺把毛巾递过去,说道:“在我面前还是说人话的好。”
他和叶红鱼在荒原上相识,至今已经有很长时间,曾经相杀,不曾相爱,曾经同居,从未同心,从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将来的某一日,他们会要杀死对方,并且他们已经做过多次尝试。
有意思的是,大概正因为非常清楚这一点,他们两个人相处时,反而显得特别平静,仿佛有清风缭绕其间,令人神清气爽。
宁缺问道:“观主和掌教都还活着,你说的话能算话?”
叶红鱼说道:“既然我来长安城,说的话自然能算数,问题是书院向来不干朝政,你对长安城里的人有多大影响力?”
宁缺说道:“魔宗宗主牌就在我身上,你知道皇后的身世,所以不用怀疑。”
叶红鱼说道:“唐国付出的代价会很大,那个魔宗妖女也不可能把朝野里反对的意见全部压下来,那么这份协议有什么意义?”
宁缺说道:“先我不认为我们会在这份协议上吃太多亏,其次至于协议的效力和执行力,这是书院需要考虑的事情,不需要神殿关心。”
叶红鱼说道:“如果没有效力,谈判就没有意义。”
宁缺说道:“谈判本身就是意义之所在。”
叶红鱼说道:“这句话乏味无趣,你如今变得如此死气沉沉,满身陈腐气息,就是因为一个女人,实在是有些可笑。”
宁缺神情不变,平静说道:“昊天道门统驭世界,号称强者无数,最终却要你这样一个女子来长安城冒险,难道不更可笑?”
叶红鱼说道:“长安城对我来说何险之有?”
宁缺说道:“我现在随时可以杀死你。”
叶红鱼说道:“在沼泽里,如果不是那群野马,你已经被我杀死了。”
宁缺说道:“这里不是荒原里的烂泥场,这里是长安城。”
叶红鱼眼眸微冷,说道:“如何?”
宁缺平静说道:“我身在长安便无敌,即便是观主也要被我一刀斩飞,我不认为你有任何机会胜过我。”
叶红鱼说道:“但不要忘记,终究没有人能够胜过昊天。”
宁缺很想说自已在极北寒域热海边的雪屋里把昊天欺负的很惨,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因为这是他和桑桑夫妻间的事,和任何人都无关。
“与天斗,其乐无穷。”
他想起老师的这句话,忽然间有了新的认识,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红鱼说道:“如果夫子他老人家真的能够胜过昊天,他就不会变成那轮明月,而是会变成新的昊天。”
宁缺说道:“这种推测看似正确,其实完全错误,因为你们不明白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根本没有兴趣变成一片天穹,盖在我们每个人的头地,他更愿意化身清光洒向人间,感受此间的悲欢离合。”
春雨中的这场谈话不是试探,是确定谈判的基调,不是猜测对方的底线,而是要知道对方最终想要什么,看雨水最终向何处流去。
既然春雨有的落进雁鸣湖,有的渗进梅丛下的土壤,看来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汇集到一处,那么便需要谈一些更具体的事情。
就在这时,宁缺举起双手,伸到她的鬓畔,似要抚她的脸颊。
叶红鱼像是没有看到他的手,没有任何反应
宁缺问道:“现在不觉得重了?”
叶红鱼说道:“自然还是重,只不过没有人帮着拿。”
宁缺把神冕从她的头上取下,说道:“赶紧再找个人吧。”
叶红鱼微湿的黑散在神袍之上,更显美丽。
她看着宁缺说道:“到哪里找像你这么无耻的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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