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世界的时间流催动到让棋盘翻过来的程度,所以他們应该还活着,而且在里面呆的时间不长,只看什么时候能出来。”
君陌跪坐在老师身旁,正在用一套极复杂的工具,替老师解蟹剔肉,闻言説道:“据书痴事后转告歧山的话,那棋盘大概只有老师您能够打开,问题是我們现在连那张棋盘在哪里都不知道。”
夫子説道:“棋盘就在棋盘里。”
君陌马上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微微挑眉説道:“这岂不是循环死劫?”
夫子摇头説道:“既然是循环,自然生生不息,哪里会是死劫,棋盘自身便会将这劫数破掉,只不知岐山定的时间是多少。”
君陌説道:“西陵神殿定于三日后诏告天下,诏书已经送了过来,里面写明了桑桑是冥王之女,诏谕世间昊天信徒追捕缉杀,还出了画像,不过诏书里没有提到书院,也没有提到小师弟。”
稍一停顿后,他继续説道:“大师兄在世间寻找小师弟和桑桑,已经找了整整一年时间,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找到,或者説能不能在佛道两宗之前找到。”
夫子抬头望向飘着细雨的秋空,説道:“如果説那些道士和尚真的能在你师兄之前找到宁缺和桑桑,那只能説这真的就是天意吧。”
君陌此时已经解好一只湖蟹,盛在盘中,恭敬递到老师身前。
夫子看着盘中那只看似完好如初、实际上早已壳肉分离,哪怕最细微的腿肉也都被剔了出来的螃蟹,説道:“吃蟹的乐趣就在于自己动手,无论大嚼还是细剔,现在这局面还有什么乐趣呢?”
……
……
去年秋天的时候,一位书生离了烂柯寺,然后他出现在荒原极西深处的原野间,他的身前是数百名佛法精湛、境界深厚的僧人,那些僧人看着这名神情温和,满身灰尘的书生,如临大敌。
原野间响起一道只能用恢宏二字形容的声音,那声音先宣了一声佛号,然后淡然问道:“大先生光临我悬空寺,不知有何贵干?”
大师兄应道:“见过讲经座,我想知道您有没有见过我家小师弟。”
其后三日,悬空寺内钟声大作,佛光大盛,清影流离,似有风在寺内不停飘拂,那名书生寻无所获,告辞而去。
今年春天的时候,那名书生拜访月轮国烟雨七十二大寺,每至一处寺庙,便会从怀中拿出一张画像,问寺中僧人:“您可见过我家小师弟和这位小姑娘?”
夏天的时候,那书生到访宋国道观,寻访无所得。
秋天的时候,书生回到了烂柯寺,请烂柯寺住持观海僧动逾千民工,掘起后寺里的几块巨石,然后他站在那片废墟中,看着断井残垣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始终觉得,小师弟生死不知是自己的责任。
片刻后,他来到一座很破旧的道观前,礼貌地敲门而入,从怀中掏出已经皱的那张画像,看着观中的老道士,难受地咳了两声,然后声音微哑问道:“如果您来自瓦山小镇,请问你是否看见过这二人?”
老道士完全不知道他在説些什么,不解于这名书生怎么知道自己来自瓦山小镇,浑浑噩噩地摇了摇头。书生脸上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平静向那老道士告了声扰,转身出了道观,向着下一个地方而去。
从秋天到秋天,一年三百多日,书院大师兄在世间寻找宁缺和桑桑的踪迹,他去了四百座佛寺,两千一百座道观,四十七座城市,游遍诸山,阅尽四海,他疲惫而憔悴,满身风尘,却从来没有停下过脚步。
……
……
秋雨落长安。
一只猫趴在老笔斋的墙头,浑身湿漉,对着天空凄厉地叫了一声,然后跳入小院,熟门熟路地走进卧室,上床后便倒下,用被褥把身上的雨水蹭干。
这家小院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住了,那个很可恶地喜欢用石头砸它的年轻男人也不知道死去了哪里,所以猫儿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幸福。
它在蒙着灰尘的被褥上甜蜜地睡觉,趴着睡,仰着睡,夹着尾巴睡,抱着尾巴睡,四脚朝天睡,换了无数种姿式,睡了很多天,终于觉得有些无聊。
猫儿屈着两只前腿,把头垫在软软的爪上,微偏着看着房门,忽然觉得有些孤单,甚至开始期望能够听到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
雁鸣湖畔宅院里的仆役都已遣散或回到学士府,整座宅院里没有一盏灯光,显得格外冷清,湖水里的荷叶又残,在秋雨中随波微伏,不知有没有哪片荷叶还记得从前的那些雷,还记得当年的那些事。
……
……
荒原上悬着一轮冰冷的太阳。
黄草皆霜,被困在洼里的两只手指粗细的小鱼,即便想相濡以沫,吐出来的沫子也会在很短的时间里,被冻成冰粒,忽然间,浅洼骤深!
车轮呼啸而过。
一辆黑色的马车,从空气里冲了出来,带着狂暴的气势,重重地落在微硬的荒原地面上,度奇快向前继续冲刺,仿佛是想要追上远方那轮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