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的右手,不知何时来到脸畔,三指自然轻垂,两指似触未触,如拈着朵虚无的花,迎向剑锋。
铁剑宽厚,本就无锋,但有锋意,七念指间拈着的无形花,却有宁静禅意,这花不是人间花,纵在春风里也不请蜂落,于是剑锋难落。
铁剑被七念的手指轻轻拈住。
君陌收剑,这个动作看似简单,实际上却代表了极度令人震撼的境界,能于拈花指里说走就走,不理虚妄与真实,世间有几人能做到?
正面施剑无功而返,君陌神情依旧平静,右袖轻拂,向右方踏前一步,左手握着的铁剑被袖风拂至身后,然后反手向七念的脸颊拍下。
正一剑,反一剑,反正都是剑,看你还能怎么挡。
七念挡不住,只能硬接,佛光绽现,不动明王法身再次显迹于原野之间,然后于刹那间敛入他的身躯之内,从此不见。
看不见不代表就不存在,不动明王法身被七念收回身躯,从这一刻起,便不再是身外法身,而是身如法身,他的肉身坚若金刚。
铁剑重重落在七念的脸颊上。
啪的一声脆响,如同耳光响亮。
七念的脸颊上出现一道极清楚的红印,真的很像被人打了个耳光。
然后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度变肿,九颗最坚固的牙齿被拍落,被震成碎屑,在他的嘴里弥漫开来,鲜血从唇角流下。
身如不动明王法身,坚若金刚?只要不是讲经座那样肉身成佛,真的修成金刚不坏,便没有君陌的剑砸不烂的道理,七念觉得很痛,而且觉得很羞辱。
他是佛宗行走,修行界公认的真命一代强者,而今天,却被同代人物君陌,用这种近乎轻蔑的方式击败,怎能不羞辱?
因为痛和羞辱,他的禅心难定,开始颤抖起来,溢着鲜血的唇角也开始抽搐,唇间吹出的那缕清风难以为继,散作一团护住面门。
虽然他很愤怒,但清醒地知道,如果不把最危险的面门护住,君陌的下一剑,极有可能直接把他的头拍成碎片。
君陌没有继续攻击,因为三名戒律院长老,此时在七念身后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他只想突破入山,自不愿意在此久留。
血色僧衣微飘,君陌腾空而起,右脚踩中七念的头顶,强横地打断他正在准备的第二道闭口禅,落在三名戒律院长老之中。
三名戒律院长老,分坐三地,形成一个品字形,彼此之间的距离完全相同,正是标准的三三之数,暗合佛理之数。
修为境界最高的那位长老,坐在通往峰下的方向之前,也就是在君陌的道路之前,君陌如果想要上山,便必须在七念转身之前越过此人。
来到那名长老之前的,是那道铁剑。
戒律院长老神情微凛,手中念珠散着光泽,便拖住了铁剑。
其余两名长老开始吟诵经文。
君陌伸手握住铁剑,念珠骤然崩断,变成满天的佛珠。
戒律院长老们齐声断喝。
那串念珠瞬间爆散,佛威笼罩原野之间。
君陌掠起,踩着长老的头顶,高高跃起,然后落在远处的地面上。
他就这样完全不讲道理地冲了过去。
那些佛珠里的神通,尽数落在了他的身上。
戒律院长老看着原野间高前掠的君陌,看着他身上新流出来的鲜血,知道他必然受了极重的伤,不由有些错愕。
没有真正出一剑,就这样走了?
居然宁肯受伤,也不肯停下脚步战一场?
这还是那个骄傲自负的君陌吗?
荒凉的原野里,血色的僧衣在秋风里飘拂,君陌如惊鸿一般,借着天地元气之势,转瞬间便掠至极远处,向着山峰冲去。
他还是那个骄傲的君陌。
但他只是自信,从不自负。
无论遇着怎样的强敌,他都不会畏惧,反正都是一剑过去。
但如果遇着需要的时候,他可以暂时不理自己的骄傲。
他要去抢那张棋盘,便要趁着七念和三名戒律院长老不在峰间的时候,抢至峰里,他需要的便是时间,除此之外一切都可以不管。
当然这不代表他会不在意今天受的伤,只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今后在战场上,他相信自己还会遇到七念,还会遇到那三名戒律院的座,反正都会重逢,到时候自然会再来一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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