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不惑同样举起缠满纱布的手,提醒道,然后他望向五师兄和八师兄,冷笑说道:“不要忘记,青峡这儿我们可是守第二次了,论位次你们在前面,论功劳,你们可别想着跑前面去。”
他这话哪有人肯听,尤其是说的太过生硬,顿时激起了师兄们的好胜心,一时间,兵所里唾沫横飞,脏话满天,好生吵闹。
“好了好了,别吵了,先吃药。”
王持走了过来,阻止了四人继续幼稚下去。
灯被调亮了些,这才能清楚。四人现在都躺在床上,浑身裹着纱布,到处是药味和血味,也不知道究竟受了多重的伤,但很明显,已经没有再战之力。
喝完师弟配的难闻的草药,房间里变得安静了很多。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北宫未央忽然问道:“十一,你的毒药能不能拦住横木?”
又是很长时间的安静。
王持摇了摇头。
“从来没有听说过逾五境的大修行者会被药毒死。”
宋谦的神情有些淡。看淡生死的淡。
“横木已经逾过五境,如果不是他轻敌,我们四人联手借着青峡里残存的阵意阴了一道,没有人能拦住他。”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压抑了很多,先前的热闹,这些天的热闹。都来自于得意,他们很得意,像横木这样逾过五境的大修行者,也败在了自己的手里……然而,对方的伤总是会好的,接下来该怎么办?
战争的形态早已经改变。横木不可能踏进同样的两条河,谁能拦住这样一位强者?如果拦不住。唐国如何守住这道国门?
王持忽然轻声说道:“算日子……北边的事情应该已经结束了。”
西门不惑皱眉说道:“虽然师姐当初是这般计划,但……金帐何其强大,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击败?我不抱希望。”
“我不管了。”
北宫未央有些恼火,说道:“四个没用的残废,加上十一这个花痴,还打个屁啊!如果宁缺再不来,我可不管了。”
王持有些不悦。说道:“花痴是个女子,师兄你不要瞎说。”
西门不惑有些不悦。说道:“怎么能把事情都扔给小师弟?”
北宫未央把被子往头上一盖,嗡声嗡气说道:“我倒是想扔给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姐,但他们得来啊!反正我可打不过横木那丫!”
油灯再次变得黯淡起来,就因为这句话。
那场青峡伏袭,书院四弟子用尽浑身手段,还借了前贤留下的阵意,占尽所有优势,结果却只能伤到横木,而自己则是身受重伤。
如果横木没有轻敌,如果没有那些条件,他们想不到任何办法能够战胜对方,每每想及,那日横木凭借那道磅礴的力量,强行破阵而出时的画面,他们都会沉默,然后警惕凛然,直至惴惴不安,心生悸意。
许家伦煎好了第二轮药,走到床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被角——当年的小书童,现在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少年,眉眼清秀喜人。
北宫未央掀开被子,有些烦,说道:“天天喝药,有啥用啊?”
“不喝药,难道就有用吗?”
许家伦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少爷说过,如果怎么做都没用,那么你是做还是做还是做呢?当然还是得做,因为只有去做才有可能,不做就没可能。”
房间里忽然变得安静了起来。
先前压抑甚至有些绝望的气氛,顿时被这句话冲淡了很多。
北宫未央在王持的搀扶下,艰难地坐起身来,端过药碗,大口大口地喝着,宋谦等三人,也是以最快的度喝着药。
他们要尽快地复原。
哪怕打不过横木,也得多些力气,让对方也多费些力气。
……
……
清晨时分,薄雾渐去,晨光洒落青峡。
一骑自北而来。
幽静的峡谷里,蹄声异常清晰。
深夜值守的唐军,从看似简陋、实则坚固的崖体箭垛后探出身来,没有警惕地拉弓待射,因为看的清楚,来骑是从北方来。
骑是黑骑,人也穿着黑衣。
正是宁缺和大黑马。
宁缺黑色的书院院服上满是风尘,大黑马在泥塘里养了数年的肥膘,在千里奔波里迅消失无踪,现在显得格外精骏,也很疲惫。
从渭城至青峡,数千里路程,他与大黑马未曾真正的休息过,昼夜不眠,只在路过杨二喜家时,喝了锅大碴子粥,打了个盹。
随着时间的流逝,书院早已不再是联系世内世外的神秘地方,经过朝廷的宣传还有军营里像北宫那样大嘴巴之人的述说,宁缺的形象还有他的武器、座骑,都是唐人津津乐道的内容,此时看着峡谷里那匹明显不凡的大黑马,看着他身上的铁箭铁刀,很快便有人猜到了他的身份,然后迅传播开来。
青翠的峡谷两侧,隐蔽的兵所箭垛后方,越来越多的唐军站起来,望向峡谷里南下的宁缺,有的人起来的匆忙,不停地揉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