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的痛苦,沉默看着原野。
过了很长时间,来自原野的恐怖袭击终于停止,无数佛与菩萨沉默不语,青狮摆动着狮,对着天穹出不甘的啸声。
宁缺收起黑伞,起身望向远处的原野,愤怒却有些无奈,那些大菩萨和青狮的佛威,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抵抗的。
他把手里的黑伞对着原野撑开——这是一个污辱的姿式,至于那些佛与菩萨能不能看懂,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里,骂人不需要人懂。
然后他望向鬃毛明显变少的青狮,骂道:“继续甩啊!你有本事就把一身烂毛都甩光,变成一头秃驴!我书院专杀秃驴!”
青狮回以愤怒的咆哮,却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宁缺更愤怒,因为桑桑的身体险些受伤,因为那些鬃毛与法器变成佛光,让桑桑变得更虚弱,更痛苦,这是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山与池塘间佛光极盛,他把桑桑背到身后,把伞柄系在身前,确保桑桑的身体全部被黑伞覆盖,拿着铁刀向原先的位置走去。
这座山真的很结实,即便是青狮的鬃毛和菩萨的法器,也只把山崖间的表面震碎了极薄的一层,对他没有任何帮助。
宁缺背着桑桑,撑着大黑伞,躬着身子,对着坚硬的崖石不停地挥动铁刀,就像是戴着笠帽的老农在烈阳下不停地耕作。
农耕永远是人类最辛苦的活动,他的额头不停冒出汗珠,汗珠滴到他的手上,又滴到地面上,混进微碎的崖石,仿佛在灌溉。
“真的很累。”他抹掉汗水,喘息着说道:“怎么这么累?”
桑桑说道:“我在渭城院子里种过辣椒,不累。”
宁缺有些伤自尊,说道:“那是因为你先体虚寒,不会流汗,你像我这样试试?汗水跑的到处都是,很烦的,手不停打滑,当然容易累。”
桑桑的声音有些虚弱,却依然毫无情绪:“你不行。”
以前就说过,宁缺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说不行,尤其是被女人说自己不行,最最不可忍受被自己的女人说自己不行。
“那是因为你胖!背着你这么重个女人怎么不会累!当年在渭城的时候,你咋不说背着我去松土剪枝!你要负主要责任!”
他愤怒地喊道:“小时候我背着你哪有这么吃亏,不说要你挑那么瘦,你挑身体的时候,也得挑个苗条匀称点儿的吧?”
桑桑说道:“你喜欢瘦的?”
宁缺说道:“这是喜欢的事儿吗?我这是单纯在说重量的问题。”
桑桑说道:“你还是喜欢瘦的。”
宁缺把手里的铁刀扔到地上,说道:“我说了,这不是喜欢的事儿!”
桑桑说道:“我挑选的神躯必然是完美的,只是在神国门前,被你老师灌注了一道红尘意,所以变胖,如果要怪你应该怪他。”
宁缺默默把铁刀拣起来,继续开始砍山。
桑桑说道:“继续说啊。”
宁缺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子不言师过。”
桑桑问道:“你修佛,如何去我的毒?”
宁缺说道:“你我夫妻一体,我成佛你自然也就成佛,别说祛毒,到时候这些佛与菩萨便是咱夫妻的小弟,多好玩。”
桑桑问道:“你怎么想到的这个方法?”
宁缺说道:“哪有这么多问题,老实听你家男人的话就好,我是谁?我是这个故事的男主角,你是女主角,危险时,男主角当然要站到女主角身前,替她排忧解难,最后两个人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幸福的生活吗?我有些累了,先睡会儿。”桑桑说道。
宁缺觉得她的声音有些甜,仿佛喝了糖水,于是他也觉得因为干渴而生辣的咽喉也顿时甘甜起来,很是开心。
桑桑开始睡觉,一睡便睡了三年。
当她醒来的时候,佛祖的右脚已经被修理完毕,变成了一只极秀气的小脚,看上去有些眼熟,如果白些,或者会更眼熟。
宁缺流汗耕作三年,终有收获。
他把佛祖的脚修成了桑桑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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