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这些天一直没有回家,因为政权交替的方式不是正常而和平的,宫廷的警备是重中之重,他直到现在依旧要每天守在军营里,今儿是抽空回来一趟,实在不知道家里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杨念祖嗫嚅着刚要回答,小蛮忽然从竹林小径中走出来,一见儿子像老鼠见猫似的站在父亲面前,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便对杨帆娇嗔道:“你呀,好久不回家,一回来就训他作什么。念祖,你去玩吧。”
杨念祖一听如蒙大赦,向杨帆吐了吐舌头,立即溜之呼也。小蛮对杨帆道:“展先生辞去了西席,家里一时还没找到合适的老师,便让他歇两天吧,这孩子现在做起功课来还是挺认真的。”
那位展先生教书很负责,与杨帆宾主之间相处的也不错,如今竟然辞去了,杨帆很是惋惜,便问道:“展先生怎么会辞归呢,他是嫌咱们家的束修不高,还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小蛮道:“奴家也曾一再挽留,后来那展先生实在推却不过,这才说出实情。原来这位展先生以前是敬相公家里的西席,后来他的一个甥女还嫁给了敬相公的内弟为续弦。如今敬相公保举他要做官了。人家有这般大好前程,奴家怎好拦着,便赠了他一份程仪,送他离开了。”
称为相公的就是宰相,宰相班中姓敬的现在只有一个敬晖,听说是这么回事。杨帆也只能摇了摇头,无奈地道:“良师难觅啊,那就好好扫听一下吧,选个好先生回来,不能误了孩子。婉儿来了,你去见见她吧,我到书房见一位朋友。”
小蛮点点头,径往花园赶去,杨帆也直奔书房。杨帆推开书房的门。就见一人正负手望着壁上的山水画,听见声音扭头一看,便转过身来,向他笑吟吟地长揖一礼,漫声道:“草民沈沐,见过侯爷。”
杨帆笑起来。道:“沈兄,你也开我玩笑是不是?你要是喜欢,那咱俩就换换,我还羡慕你这布衣侯的逍遥呢。”
沈沐直起腰来,笑道:“怎么,你年纪轻轻的。就从一无所有熬到了世袭国侯,还不满足么?”
杨帆叹道:“庙堂之中不自由啊。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回来多久了?”
沈沐懒散地笑道:“刚回来,不过……有些消息,我不在长安也一样了如指掌。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你受封侯爵了?”
杨帆道:“不过是多领一份俸禄罢了,有甚么大不了的。”
沈沐道:“不只吧……”
他上下打量杨帆几眼,问道:“你现在可是冠军大将军了,怎么没着紫服玉带?”
杨帆道:“我有那么骚包么?又不是上殿面君。我穿成那副样子是要唱大戏么?”
沈沐“哧哧”地笑起来,道:“朝廷体制。我是不甚了然的。怎么样,你这个冠军大将军,与以前有什么不同?”
杨帆皱着眉头想了想,道:“除了多领几石禄米,需要向我行礼的官员多了几个,也就是手下的兵丁又多些了。”
沈沐双眼一亮,探身问道:“多了多少?”
杨帆道:“千骑变万骑,你说多了多少?”
沈沐一惊,失声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杨帆抻了个懒腰道:“就是今儿,皇帝刚刚跟我交待的。”
沈沐笑起来,道:“好啊!你这才是闷声大财呢,比起那些表面风光都要强些,官很容易就夺走,爵也很容易就削掉,可这实打实的兵权,不管谁想动你,他都得先好好琢磨琢磨才行。”
杨帆无聊地摆了摆手,道:“我既不想造反,也不想挟天子以令诸侯,要那么大的权力做什么?”
沈沐狡黠地道:“是么?那你怎么不挂冠归去?”
杨帆双手一摊,道:“你以为我想走就能走啊?我又没到七老八十的岁数,有什么理由解甲归田呢?皇帝能准么?皇帝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之前是不会放我走的。张相公把我当做功臣一党,也宁愿由我继续掌握千骑,我如今是泥足深陷、拔足不得啊,”
沈沐笑道:“他们都很看重你啊,这就是你做‘避役’(变色龙)的好处了。不过,这只是表面的原因吧?”
杨帆睨了他一眼,道:“我看你今儿来,不是因为刚刚回京特来探望吧?”
沈沐坐正了身子,神情严肃了些:“二郎,女皇退位,太子登基了,李唐江山已经恢复,可是你觉得,天下是否能从此太平下来呢?”
杨帆又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如何?”
沈沐道:“我觉得,神龙元年,玄武之变,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杨帆的神色倏然一动,虽然他背后有“观天部”这个智囊团帮他搜集情报、分析大势,为他出谋划策,但他从未因此小觑过隐宗的能力,他相信隐宗里应该也有一个类似的组织。
杨帆很想听听沈沐的见解,进而印证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于是他也坐正了身子,向沈沐认真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沈沐道:“女皇本来就打算把皇位传给太子,只是二张的异军突起让所有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