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弥漫,崇山峻岭都化成了一片皑皑白雪,静静地亘于天地之间。小镇外深达三尺的河流完全冰封了,平时奔流不息的河水早就冻成了一条死蛇,寒风呼啸着,即便在雪停之后,也会把雪沫子刮得纷飞如乱雪。
人踪绝迹,鸟兽无影,小镇里的人大多都猫冬了,躲在封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不肯出来。倒是镇东头的那家小饭馆依旧开张,巴望着偶尔会有南来北往的客人,可以在过大年之前再多赚点花销。
还真有人来,小镇外的路上,三个人牵着马,深一脚浅一脚的正往前赶。此处雪太厚了,骑马还不如步行来得快,马匹都包上了御寒保暖的裹腿、裹肚,披上了毡毯,人也一样,三个人都穿着羊毛袄,戴狗皮帽子,足蹬牛皮面的毡靴,一看就是跑长途的。
三个人走进空荡荡的镇子,一路逡巡着,直到镇东头才长出了一口气,这儿竟然有家饭馆开张。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汉子走进小店,解开蒙在脸上的毡巾,露出一张眉梢眼角满是风霜的面孔,脸颊瘦如刀削,一双眼睛却很有神。
店里正有几位客人在用餐,这汉子看都不看,直接抢到掌柜的面前,说道:“店家,给倒三碗热水,捡五十个笼饼(包子)包起来!”
掌柜的瞧他穿着虽然普通,可是自有一种慑人的气度,有种平时见了官家人的感觉,说起笼饼那比平时高出四倍的价钱来,便有些底气不足,谁料那人听了丝毫没有难的意思,只是点点头道:“要快!”
掌柜的见他爽快,心情大好,忙道:“几位客官还是进来坐吧,吃食还有一些,正热着,先给你们端上来。这鬼天气行人太少,可没有太多食物备着,小老儿马上叫后厨蒸上,也耽误不了你们太多时间。”
那人眉宇间一直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焦灼之色,看来是有十分要紧的事,听掌柜的这么说,他也没有办法,回头看看另外两个人,已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只好苦笑一声道:“那就有劳店家了。这马……,也请帮着喂一下,钱不是问题!”
说着,这人费力地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锭,“咚”地一声拍在柜台上。这金银虽非货币,却可以拿去饰店换成钱花,掌柜的见他出手这么豪绰,不由大喜,连忙拿过金锭,使劲咬了一口,确认它是真货,便眉开眼笑地冲后面吆喝。
不一会儿,他的兄弟、婆娘、儿子、侄子纷纷涌了出来,牵马的牵马、倒水的倒水,盛粥的盛粥,忙着伺候这几位大主顾。
店里那几位客人显然也是赶远路的,不过他们似乎不是很着急,已经在店里歇了很长时间,比起这三个刚进来的人脸色青,手指僵硬的模样,气色就好多了。
那几位客人有壮年有老者,其中一个肩宽背厚、极其强壮的汉子似乎是个领头的,他正用很有趣的眼神盯着新进来的这三个人打量,这三个人身上都佩了刀,横刀,刀柄的铜吞口上有一个很明显的标记,那分明是官府中人的佩刀。
新来的这三个人看起来是真有急事,饭菜一端上来,也不管味道好赖,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三人连吃带喝,每人还灌了两大碗热水,脸色这才稍稍缓了过来。
三人吃饱饭,便坐在那儿眼巴巴地等笼饼,一副恨不得马上插翅飞走的模样。等那笼饼蒸好,三人也顾不得太烫,马上一人背起一些,藏在皮袍下面,离开饭馆,继续向东行去。
这三个人正是倒霉的吉顼和他的两个亲信。
吉顼从王助口中得知纂连耀身有王命的传闻之后,马上向他的顶头上司来俊臣密报,然后便喜孜孜地等着朝廷赏赐,结果赏赐没有来,派去送信的亲信却带回来一个噩耗:“来俊臣要把他也打成叛党!”
吉顼都快吓疯了,幸亏他密报时担心来俊臣贪功,抹杀了他的功劳,当时多了个心眼,留下来的一份副本,他马上找出副本揣好,带了那两名亲信,没日没夜地往京城赶,找皇帝申冤。
三人一走,店里面一个年轻后生便凑到那肩宽背厚的壮年汉子身边,诡秘地小声道:“头儿,我瞧方才那人有些面熟,好象在西京见过他,是个官家人,就是一时想不起他的身份……”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听了顿时有些不安,连忙凑过来,忐忑地问道:“齐先生,大雪寒冬的,官家人这么急着赶路去哪里,他们……不会是冲着咱们来的吧?”
壮年人晒然一笑,安慰他道:“冯老汉,你不过是一个跑江湖卖艺的,官家人谁会那么无聊,这等天气跑出来与你为难?你放心吧,我们找你,不是叫你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此去洛阳,你只要依照我们的吩咐好好做事,一定送你一场大富贵!”
这一行人,正是奉杨帆之命,护送精通幻术的江湖艺人往洛阳去的那些人,却因天威肆虐,阻了行程。冯老汉听了壮年人的话,脸色稍安,忙点点头道:“小老儿谨遵先生吩咐就是了!”
他看看外面,又面有难色地道:“只是这路实在是寸步难行,小老儿年纪大了,怕是折腾不来……”
壮年人道:“无妨,我已叫人去弄狗爬犁了,这小镇要歇脚也不易,咱们到了风陵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