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一见张易之大怒,惊慌跪倒,向他叩头道:“郎君恕罪,老夫人心情郁郁,实与婢子无关。”
张易之一脚把她踢翻在地,大骂道:“是否与你这贱婢有关,还要某听过才知道。快说,我娘究竟为何有了心事?”
燕儿被他一脚踢得胸骨疼痛欲裂却不敢呼痛,赶紧爬起重新跪好,刚要开口答话,忽又看见张昌宗站在一旁,不禁又闭上了嘴巴。张易之更怒,又是一脚将她踢翻在地,骂道:“不长眼睛的贱婢!六郎是我自家兄弟,有甚么事不好与闻的,还不快说!再不交待,我便活活打杀了你!”
燕儿惊惧不已,只得一五一十地向张易之交待了一遍,张易之听罢顿时呆若木鸡。一旁本来因为燕儿把他当外人还颇为不满的张昌宗这时也惊住了,此时他只恨不得张易之也把他当了外人,方才远远哄开才好。
张易之的娘亲心情郁结寝食难安,竟然是因为……害了相思病!
好半晌功夫,张昌宗才回过神儿来,一看张易之还怔在那儿,忙向燕儿摆了摆手,又递了个眼色,燕儿会意,连忙爬起来一溜烟儿溜走了。若不是这事就是当着张易之的面儿听见的,实在装不了糊涂,张昌宗这时怕也要溜之大吉了。
不走怎么办?人家的老娘思春了、想男人了,自打看到凤阁舍人李迥秀就患了相思病了,这话既不好听也不好说。偏偏还就让他知道了了,岂不尴尬?
“堂兄……”
张昌宗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出一种什么表情才妥当,做沉痛哀悼状怕是很不妥当的,又不是死了人,可也不能兴高采烈吧,张昌宗只好板起脸,没有丝毫表情地木然看向张易之。
张易之默默地转过身,走到一旁修竹掩映的小亭中颓然坐下,怔怔半晌。忽然抬起手来,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尾随进来的张昌宗赶紧劝道:“五郎且莫烦恼,咱张家乃名门世家,五郎如今又贵不可言,伯母如此想法,确实……。咳咳,可是五郎身为人子,又实在不好置喙,确实是难为了你……”
张昌宗吞吞吐吐,正不知该如何解劝,却听张易之长叹一声。黯然垂泪道:“枉我自称孝子,却根本不曾顾念过母亲。真是好不惭愧。”
张昌宗呆了一呆,愕然道:“五郎是说……”
张易之沉痛地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若了阳绝阴,独阴无阳,则阴阳交争,折损寿元。易之四岁时父亲便已过世。那时母亲犹当妙龄,如今易之已然成年。耽搁了母亲多少岁月?
到如今,母亲尚不及圣人一半年岁,圣人年近八旬,犹思阴阳和合之道,母亲却孤衾寂寞,十六七载春秋,始终一人度过,看那花开、看那叶落,苦雨寒风,怎生熬得?
可笑我还一直以孝子自居,自觉为母亲挣来一份诰命、一身锦衣,便教母亲快活了,孰不知便是如山财富、无上荣华,又怎及得一枕边人温存体贴?”
张易之越说越伤心,说到后来,已是潸然泪下,张昌宗被张易之这般反常表现给弄得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道:“那么……五郎是说?”
张易之擦擦眼泪道:“母亲难得喜欢了一个人,我这做儿子的自该全力成全,以讨母亲欢心才是。”
张昌宗没想到张易之竟做此想,做儿子的竟要为母亲找男人,心中惊愕不已,可是转念想想张易之一贯对母亲的孝顺态度,凡事从无拂逆,这么做似乎又很合乎他一贯的做法。
张昌宗心中虽然还是有些怪怪的感觉,可是人家自己儿子都没意见,他这做侄子的自然无需多嘴。仔细想想,张昌宗忽又记起一事,不禁失声道:“哎呀,此事难办。那李舍人早就妻妾满堂了。”
李迥秀未及弱冠便闯荡京城,得了个天下第一等风流人物的雅号,人品俊秀、才学敏捷,年纪轻轻就做到凤阁舍人,前途无量,所娶的妻子自然也是官宦人家小姐,所纳的妾室俱都是风流绝色一等妖娆,岂能看上阿藏这样的半老徐娘。
可张易之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只要母亲快活,做儿子的就当全力去促成,母亲比李迥秀大了七八岁又如何?李迥秀已然有妻有子又如何?若是事情好办,还需要他出面么。
张易之仔细想了想,对张昌宗道:“六郎可还记得太平公主所嫁何人么?”
张昌宗讶然道:“是武攸暨啊,这事谁人不知,五郎何故问起?”
张易之冷笑道:“武攸暨有妻有妾乎?”
张昌宗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张易之的主意,复又想想,不安地道:“五郎,你我今日仰仗陛下宠幸,虽有如日中天之势,却也不可能叫一位凤阁舍人抛妻弃子吧?”
“自然不能!”
张易之站起身,在小亭中绕行两匝,沉声道:“此事还需着落在圣人身上。那武攸暨是当朝郡王的身份,有妻有妾又有子,圣人想嫁女,还不是嫁成了?如果圣人肯帮忙,娘亲必可得偿所愿。明日演武,你我且先讨了圣人欢喜,若圣人有所赏赐时……”
张易之向张昌宗递了个眼神儿,张昌宗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