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淡淡地瞟了武懿宗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如何使不得?”
武懿宗语气一窒,他只是本能地不想让杨帆掌握这么大的权力,哪曾想过理由,可皇帝已经问了,又是当众问起,他只好斟酌着道:“千骑乃宫中侍卫,责任重大,再担任外职,恐……恐分神之下会有所疏漏。”
武则天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道:“巡夜、救火、编查保甲、禁令、缉捕等事宜依旧是金吾卫负责,朕委杨帆以纠风察非处置使之责,是让他负责巡察、安抚、处置,又不是分千骑之军巡察九城,你的担忧毫无道理!”
武则天不等武懿宗再说,一拂大袖,便道:“朕意已决,不必再言!朕乏了,这就起驾回宫吧,婉儿随后拟旨,所有参演将士皆有封赏,一应封赏依据制度,由婉儿与攸宜商定。”
封赏千骑营将士,不通过政事堂、不通过兵部,只要上官婉儿和武攸宜商定,正是南北两衙之区别。这是她的私兵,岂能容政事堂和兵部插手,无论施恩还是施压,总不免叫南衙有机可乘的。
高公公见武则天漏了一道程序,连忙踮着脚尖上前两步,对她低低耳语一翻,武则天恍然,又下旨道:“宣朕的口谕,参阅将士皆赐御酒,准予狂欢三日,三日之后,入宫当值!”
杨帆在武懿宗出言反对的时候,只要顺势一躬。口称“领旨”,就算武则天经武懿宗劝说有了悔意,金口玉言,也不好再反悔了。
但杨帆并没有这么做,武则天给他的这项职权固然不小,但是比起戍守大内皇宫将来所能起的作用却是根本没法比的。如果过于情急,让武则天感觉他贪权揽势,从而对他有了戒备,那就因小失大了。
如今皇帝旨意已定。杨帆才躬身领旨。武懿宗在一旁瞪着杨帆,目欲喷火。
杨帆这个听起来不伦不类的官儿究竟是干什么的,竟惹得武懿宗堂堂河内王、兼金吾卫大将军如此愤恨?
其实武则天给杨帆加的这个差使并不是官职,它确确实实就是一个差使,以皇帝的名义,授权某人去做某使。临时给予的身份,而非官方体制中存在的官职,比如尚书、侍郎、员外郎等等。
可是在大唐官场上,为使则重、为官则轻。差使虽然是临时授权性质,不在官制体系之内,可是负有差使的人和做官的人如果职权有了冲突时。以奉有差使的人的意见为准。最有名的一个差使,就是钦差!
差使不只钦差一种。而且差使最初都是短期性的,如杨帆奉旨往南疆一行,平息诸蛮之怒。可是因为国家事务日渐繁浩,有些差使一月两月、一年两年也办不完,有时甚至要坐地为使,固定下来,统管一地或一事。
负责京城各项安全事务的是南衙和北衙的各卫。他们管的东西很杂,什么巡夜、救火、编查、保甲、禁令、守卫、稽查、门禁、审理案件、监禁人犯等等。一句“纠风察风”就可以把他们所负责的所有事务都涵盖在检查范围之内。
如果只是检查也没关系。问题是后面还有“处置”两字,杨帆可以对他所现的问题直接进行处置,拥有这份权利,他就可以挟制诸卫了。这个挟制并非说他可以调动诸卫兵马,除了皇帝没人有这个权利,而除非是有人想造反,也不需要这个权利。
做官的人需要的只是在这个体制之下,影响、控制其他人的能力。对禁军各卫拥有了“找碴权”和“处置权”的杨帆,现在就拥有了这个能力。这对一心想打压杨帆,给他点厉害瞧瞧的武懿宗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
最叫他郁闷的是,京师各卫中,“金吾卫”的职责最重,事情最多,所谓“执金吾”嘛,什么巡警,烽候、道路、水草之宜。敝幕、故毡,以给病坊。猎师、牧养、大朝会行从……
杨帆兼了这“纠风察非处置使”的差使,就等于在他武懿宗身上加了一道束缚,以后就是他带着人做事,杨帆则专门带着人给他找碴,他还凭什么去找“杨纠察”的麻烦,只能是杨帆找他的麻烦。
武懿宗怒不可遏,愤然站在高台之上,身边皇亲国戚、勋贵权臣一一从身边走过,等武三思走到他身边时,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走吧!”
武懿宗把袖子一甩,愤然道:“一次大阅而已,何以加职若此,教他蹬鼻子上脸,骑在我的头上!”
武三思轻哼一声道:“这还用问么?你三番五次找杨帆的麻烦,姑母必是已经知道了。这么做既是对你的一个敲打,也是对杨帆的一个安慰,否则的话,你叫他一个外姓人,又仅仅是一个从四品的中郎将,如何与你这左金吾大将军、当朝河内王抗衡?”
武懿宗听得更怒:“姑母竟如此袒护一个外人!若论到对姑母的忠心,还有比我们武家自己人更忠心的么?”
“如此提点,还不明白!”武三思恨他愚蠢,本来还想说的话也懒得讲了,袖子一甩,便下台去也。
这事儿还用问么?太仆寺的白一寿是张易之的人,白一寿给杨帆提供的都是一等良马,杨帆曾赴过二张的宴会,今日他又让二张穿甲披袍,上演了这么一出力克突厥兵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