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菁燕沉默片刻,才道:“不错,他虽法理难容,但是法理也不外乎人情,你也可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倒也想,但是他已经触犯了我的底线。”
“可他的的确确是个人才,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挺爱人才的吗?好比秦桧、岳飞、牛皋、陈东他们。若你想要保他,一定有办法的。”
李奇长叹一声,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从夏商至今,改朝换代屡见不鲜,但没有哪一个朝代能够长存下去,唯一不变的就是生存在这片土地上始终是这个民族,这是为什么?这是一种尊严。记得清照姐姐曾跟我说过,中原大国,代表的其实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民族的尊严、气节,我们理应要用生命去捍卫这个民族的尊严,倘若这个民族的尊严、气节都没有了,那么这个民族也将会不复存在。然而,纪闵仁背叛的不仅仅是他自己,是一个国家,而是整个民族,而且还将这个民族最宝贵的东西抛之脑后,假如我今天没有杀他,他日就会更多人的走上这条路,你可以十恶不赦,烧杀掳掠,但是你不能失去你的立足之本,若是如此,那么你也没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资格了。”
“那你为何要来此?”
“不是说了吗,抄家来的。”
赵菁燕一笑,道:“其实你心里并不想杀他。”
李奇坚决道:“你要明白,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问题是他必须得死。”
赵菁燕道:“那你心里究竟想不想?”
嘿。你还没完没了了。李奇头一偏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是不想,不然你也不会给他留一个全尸。”
李奇摇头道:“我给他留全尸,只是因为他没有将田七他们灭口,而且那些粮食他还留着,证明他还是对这里的百姓心存一丝记挂,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赵菁燕轻叹一声。道:“其实他留给这里的百姓不仅仅是这些。”
李奇道:“若你是我,你会杀么?”
“不会。”
“为何?”
赵菁燕道:“世上大恶大奸之人,多不胜数,他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最后一个,而心存百姓之人却少之又少,即便有,一旦进入了官场,那也会同流合污,很难有人做到能像纪闵仁一样。二十年来始终如一,而且,他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我见过不少的官员,上到太宰,下到主薄,但是唯有他是将百姓凌驾在所有之上,甚至是皇上,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走上这条路,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爱极成恨。但有道是,千金易求,一将难得。为何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即便如你所说。在商言商,他死了,你什么也没有得到,即便是抄家。你也没有捞到任何东西,那为何不留着他,或许他能给你带来一些你想要的东西。”
这女人的想法的确是与众不同。理智有些让人难以理解,难怪小时候闲着胸疼,就把那些书都烧了。李奇笑道:“真是稀奇,很难想象你会这么说,要知道他可是背叛了你们赵家王朝,你竟然能够容他。”
赵菁燕道:“这并不稀奇,正因为我是赵家儿女,所以我只会做对赵家有益的事,一个王朝若是想要延续下去,那必须得天下百姓点头,想要天下百姓都点头,若仅仅是我们赵家人,那根本办不到,所以需要更多志同道合的人相助,纪闵仁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选,可惜我们没有给予他支持。你方才不也说了,他对于百姓还存有一丝牵挂,也就是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我敢肯定,留下纪闵仁绝对比杀了他更好,若是他该死的话,那么很多人比他更该死。”
李奇耸耸肩道:“但是你要知道,你这一切说法都是基于他的阴谋没有成功,万一让他得逞了,你可知道他会给我们大宋带来多大的伤害么?”
赵菁燕笑道:“事实却是,他没有成功在先,你杀他在后。”
“你为何要如此护着他?”
“因为他是我见到的最单纯的一个官,即便是报复,也报复的如此单纯,我想,今后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官了,所以我想留他一命。”
“那你为何不早跟我说?”
“我以为你和我想的一样。再说,你会听吗?”
“一定不会,直至现在,我也没有后悔过。”李奇叹道:“他临死前曾问我他是否是一个好官,我没有直接回答他,因为我也说不清楚,二十年,人生有几个二十年,他却将自己二十年的光阴全部倾注在百姓身上,这一点的确令我很感动,也很敬佩,但是他的这一个选择,就可能毁掉十万百姓的二十年,一人二十年,加在一起那得有多少年,他纵使再努力几百年,恐怕也无法还清。我只能用遗憾来形容整件事。”
赵菁燕轻轻点了下头道:“的确是让人遗憾。”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有人叫道:“李奇,李奇。”
赵菁燕黛眉轻皱,道:“真是搞不懂,你为何会和他们成为朋友?”
“很简单,他有钱,而且够大方,你虽胸有沟壑,但是太过小气。”
赵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