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一甩官袍前襟,鞠躬唱道:“臣刘泽深有事奏!”
不等鸿胪寺官员唱奏,刘泽深就大声说道:
“圣上,若任李贼杀戮忠良,逍遥法外,天下人还知道王法乎?我皇皇大明,还有皇家威仪乎?那些总兵、副将,哪一个还会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李植这样轻罚,那些武官有样学样,一有事端就要向文官动刀剑。到时候被攻破的恐怕不是襄阳、济南和苏州,而是整个天下!”
刘泽深话音未落,旁边的工部尚书走了出来,高声唱道:“臣刘遵宪附议”
“臣以为,家国天下,有法度才有秩序。倘若李贼攻打三座府城,私刑杀死巡抚、知府可以不受惩罚,那天下哪个人还畏惧天子?如果李植不杀,那些武夫自然会效法。只要看缙绅富裕,就攻进城中屠戮士林,抄家夺银。天底下能有比这更简单的发财办法?”
“天子不杀李植,天下大乱矣!”
左都御史王道直出列,手举牙牌大声喊道:“臣王道直附议!”
“臣以为,当今之际最重要的是正朝纲,明法纪,把李植打为反贼,号召天下讨伐。至于兵力不足,形势不利,那都是以后考虑的事情。圣上今日目睹李植屠戮缙绅不能冲冠一怒,以后天下士林则危如累卵。”
“我大明几百年,以读书人和天子共治天下。士林若万马齐暗,江山社稷危矣!”
朱由检还没说话,内阁首辅张四知就跳了出来。
“臣张四知有话说!”
朱由检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鸿胪寺的官员见状,唱道:“说!”
“臣以为,士人是天下的元气。元气对于国家,便如精血对于人体。若因为李植的兵马强盛不敢责罚,则是天子自毁法度。武夫们一一效仿,国家的元气便要被全部摧毁。元气一失,便如人的精血一泄,天下虽大,再无动弹之力矣。讨伐李植力有不逮事小,可以从长计议,但如果坐视元气丧失,江山社稷危矣!”
听到首辅的话,朝堂上的一百多文官们齐齐躬身出列,站在皇极殿中间朝天子朱由检鞠躬行礼,大声唱道:“我等附议!”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御史突然摘下自己的乌纱帽,大声说道:“若是天子这样放过李贼,老朽就一头撞死在这皇极殿的大柱上,青史留名。”
众官看了看这个老御史,齐齐朝天子喊道:“圣上三思!”
那浩浩荡荡的气势,那黑压压的一大片乌纱帽,看得朱由检头皮发麻。
站在御座旁边的王承恩感觉到文官们集体发难带来的压力,顾盼失措,有些慌张地看着天子。
朱由检吸了一口气,沉吟不语。
这些文官,看似文弱,其实一个个都深有影响力。地方上的武将,哪个不是这些文官提拔起来的?一个个对文官们唯马首是瞻。如果朝廷上的所有文官一起发难,大明朝的所有武装力量可能会一起反对天子。
那时候天子把袁崇焕下狱,结果祖大寿等武官就毁山海关外逃,根本不听朱由检的。最后还是袁崇焕写信,祖大寿等人才重新听从命令。
由此可见,天子的命令,是通过文官传达给武官们的。文官们如果集体反对天子,天子就是一个孤家寡人。
不但如此,宫墙之内文官也同样有影响力。朱由检这些年清退阉党,对文官处处退让,导致内廷的太监宦官们人人自危,见了文官比见了天子更恭敬。至于这些文官交好多少内廷太监,能不能收买太监宦官弄死天子,就更说不清了。
大明朝有多少皇帝,是死得不明不白的?
朝堂上,文官们就这样鞠躬对着朱由检,没一个人直身站起来。朱由检脸上渐渐有些发白。他终于顶不住文官们的压力,低声说道:“朕知道了。”
“传朕的旨意给李植,朝廷对他擅自攻打州县,擅自杀死朝廷命官十分震怒。夺去太傅官职罚俸一年只是第一步,具体的惩罚还在议论,让他在天津好自为之,等待朝廷的旨意下达。”
文官们听到这话,对视了一阵,点了点头。他们这才放过朱由检,齐齐平身回列。
朱由检吸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今日朕累了,退朝!”
御座旁的太监走上一步,大声唱道:“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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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植在天津,连接迎来两拨宣旨太监。
第一拨太监,说天子嗔怒于李植擅自攻打府城,杀死朝廷命官,夺去李植太子太傅的官位,罚俸一年。李植得了这个圣旨还挺高兴,暗道天子不敢重罚自己,轻飘飘就把这一页翻过去了。
但很快,第二天,李植又迎到了另一拨宣旨太监。这一次,圣旨却说之前的惩罚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责罚,让李植在天津好自为之,等待圣旨宣判。
李植不禁有些奇怪,搞不懂天子朱由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难道天子要向自己开战?
李植召来了韩金信,问道:“韩金信,这天子来了两封前后矛盾的圣旨,让我搞不明白。你有眼线在京城,可知道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