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府一幢体面的宅院里,李植和崔合坐在二堂里,正准备用餐。如今李植在济南没有办公场所,山东提督这个官衔以前不存在,所以也没有提督府的说法。李植让人在城北买了几个连在一起的院子,准备拆了建一个提督府,作为在济南的办公点。
不过修一个气派的提督府需要好长时间,目前来说,李植只能在这个体面的民宅里办公,处理山东的各种事情。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仆人们在二堂里点亮了六盏铜灯,陆续端上了各种菜肴。
李植累了一天,确实饿了,看着满桌酒菜食指大动,对着各种菜肴吃了起来。
但是崔合却呆在一边,一口饭都不吃,只盯着桌上的菜。
李植愣了愣,转身问道:“你不吃么?”
崔合摇了摇头,说道:“夫君,山东的百姓太可怜了,每人只能吃一斤八两红薯。我们这一桌酒菜,可以换多少红薯啊?等你吃完了,我就把这些剩菜包起来,明天带到救济站去给没有爹妈的孤儿吃。”
李植笑了笑,说道:“那也是,每天我们都剩下不少饭菜。把剩下的给孤儿吃,也是做件好事。”
崔合听李植这么说,就从桌子底下拿出了几个旧陶碗来,开始往陶碗里夹菜,似乎是准备用陶碗给孤儿们装菜。
李植说道:“你好歹吃点?”
崔合摇头说道:“我不吃了,我今天吃的一斤半红薯都已经送给桓家的两个孤儿了,我今天没得吃的了。那小女孩好可怜,三天没吃饭了。不知道我送给她的红薯能不能让她今天吃饱。”
李植有些无语,被崔合说得没有了食欲,也放下了筷子。
崔合见李植也放下筷子了,夹菜夹得更快,仿佛是在为穷苦的孤儿抢食一样。
李植想了想,也开始帮崔合夹菜。崔合拿了十个小陶碗放在桌子上,李植便把桌上的鱼肉蔬菜一一夹进那些陶碗里。
夹着夹着,李植却说道:“娘子夹十碗菜,也只能让十个孤儿吃饱,也不是个办法。”
崔合一瘪嘴,说道:“我只有这么大的本事,那怎么办?”
李植笑道:“明年春天时候百姓们要种小麦的,到时候要干体力活,光吃一斤半红薯不行。娘子放心,我们搞些粮食来,让山东的百姓每天能多吃几两粮食,能吃得饱一些。”
崔合睁着大眼睛问道:“真的?”
李植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你先吃几口饭,别饿坏了。”
崔合想了想,说道:“那我吃半碗饭。你不能骗我!”
李植笑了笑,没有回答崔合的话。崔合终于端起自己的饭碗,吃了半碗饭。她似乎也饿坏了,忍不住又夹了一块鱼肉吃。她吃鱼肉时候见李植正看着她,一下子羞得满脸通红。
李植笑道:“娘子,你要多吃一些鱼。若你不吃饭饿死了,我也要伤心病倒。那样一来,山东的百姓就真的没人管了。你多吃些身体好了,多生几个孩子,以后我们的孩子都是朝廷要员,一起为天津和山东的百姓做事,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
崔合听到这话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又夹了一块鱼肉吃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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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一,沈从道坐在青州府寿光县羊口镇一处宅院里,愁眉苦脸的翻看着最新一期的《山东日报》。
这是一个并不豪华的民间宅院。比起沈从道的财主身份,住在这样的宅院里就有些寒碜了。宅园门口时不时有农民经过,看着大门紧闭的沈家,农民们眼里都有些戏谑。
沈家因为囤粮亏了大把银子,把城里的大宅子都亏掉的事情,如今已经成为羊口镇最大的笑话。沈家狼狈从青州府府城搬回羊口镇的那一天,半个镇上的人都挤在镇口看热闹。
羊口镇的百姓这些年经过《山东日报》的影响,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敬畏缙绅。对于为富不仁的劣绅,百姓们已经敢于表达他们的不屑。对于和津国公为敌的劣绅,百姓们更是十分地痛恨。
山东的百姓不但受《山东日报》影响舆论,而且靠津国公法庭主持公道,如今更靠吃津国公的红薯渡过饥荒。津国公以一己之力救下一省的百姓,这还有什么说的?山东的百姓们早已经和津国公一条心。
对于沈从道这种妄图阻挠津国公救灾,妄图让百姓饿死的劣绅,百姓们是恨不得拿石头砸死他。
沈从道也知道自己如今声名狼藉,平日里一般不敢出门。他琢磨着等这阵风头过去了,他要在镇上捐一个义学资助读书人,给自己挽回一些名声。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山东日报》这几天的措辞越来越严厉,让沈从道有些喘不过气来。
二堂里,沈从道抓着报纸,看着看着,额头上竟冒出细汗出来。举着报纸的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今天报纸头版头条:《谁给了劣绅胆子哄抬粮价?》
“山东大旱百姓无饭可吃之时,山东的士绅守着粮仓不开仓赈灾,反而在市面上大肆收购粮食哄抬物价。津国公欲收购粮食赈灾,这些劣绅就把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