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茶客之前清聊闲议,说的都是身边的话题,哪里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如今听了这报纸,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这报纸第一期登的全是大新闻,茶客们一个个津津有味,没有一个人结账离席。茶楼里只进不出。过了一会,茶楼里新来的客人竟找不到位置坐。
不过这些新客人听到茶楼老板念的报纸,很快就被吸引,也一个个站在了戏台旁倾听、
老板念完了新闻,又去念后面的各种评论文章:
“《论复社的垮台》,撰稿人,公子不仁。上个月,我听到了复社垮台的消息,十分地欢喜”
“《天津新税制,受益的不仅是贫苦小农,而是整个天津》,撰稿人,紫铜山人”
“《为什么范家庄那么富?》,撰稿人,一只鹅。昨日,我听人问我,为什么原先名不见经传的范家庄富庶如此”
那些评论旁征博引,分析得井井有条,远胜于茶楼里闲客的日常议论。那些闲客知识有限,岂能像这些评论一样引经据典,把家国大事分析得门清的?老板读完了整份报纸,茶楼里半天没人说话。茶客们仿佛受到一场重大消息和精彩评论的轰炸,一个个意犹未尽。
半晌,茶楼老板才听到茶客们心满意足的大喊:“老板,拿铜盆来接,有赏!”
“对!老板拿铜盆来接赏!”
那茶楼老板举起了戏班子用来接赏钱的铜盆,便看到茶客们一个个扔出了一文钱、两文钱。最后汇聚下来,老板竟赚了五十多文钱。
“老板,明天什么时候念报?我专门等你念报的时候来喝茶!”
“老板定个时候,我们就等着听明天的天津日报了!”
茶楼老板念了一个时辰就赚了五十多文钱,暗道这倒是个好买卖。不过自己这老花眼念起来太累人,改天找个嗓门大的识字小童来念,能给茶楼增加生意。
茶楼老板看了看门口站着找不到座位的客人,笑道:“明天我找个嗓门大的来念,从早上念到晚上!”
“好!”
“明天我一定来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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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天津巡抚冯元飏看着手上的《天津日报》,叹了口气。
冯元飏是上个月晋升为天津巡抚的。他原先是天津中路兵备道,也目睹了李继贞带领诸文官抗税的过程,以及最后惨淡的结局。冯元飏那时作为兵备道,和田赋税收无关,倒是没有参扯进具体的抗税义举中。但是作为一个清流,冯元飏是亲眼看到了天下士林在李植面前节节败退的景象。
大明朝以文御武的传统,这些年来越来越受到挑战。但真正让这个传统轰然崩塌,有土崩瓦解之势,还是李植在天津的这一下。李植这一下,以总兵杀巡抚,以总兵在地方上收税,文官在武官面前的优势,荡然无存。经过了李植的这一场斗争,天下的武官都可以有样学样,不再对文臣俯首听命了。
有李植在天津,冯元飏是一万个不想当这个天津巡抚的。
这天津巡抚表面上还是天津的主官,实际上哪里还有什么权力?都被李植架空了。李植在天津想杀谁就杀谁,哪个文官敢不听李植的?
冯元飏不知道以后要和李植怎么相处,总之他半个月前不得不主动去总兵府拜访了李植,恭恭敬敬地执下官礼送上了礼单。
当时李植说得很直接,说让冯元飏做个太平翁,莫要管太多事情,可享安年。冯元飏不想掉脑袋,哪里敢不答应?当时就唯唯诺诺地点头了。
这天津,要姓李了。
冯元飏有些气结,这些天都在考虑想办法调离天津。可他一口气还没缓过来,李植就推出了《天津日报》。
冯元飏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李植控制天津舆论的利器。
冯元飏打开报纸,看了看前面的新闻,又看了看后面的社论,看到一篇《天津新税制,受益的不仅是贫苦小农,而是整个天津》。那文章的作者叫作“紫铜山人”,但冯元飏一眼就知道,这是李植请来的文人写的宣传文章。
“表面上,天津的税收,受损的是士绅,得益的是小民。然实际上,整个天津都得到了公平,整个天津都受益”
“以前收多少麦子都被衙役掠去,小民根本不考虑如何种好田。如今小民再没有官厅盘剥之苦,生产的积极性得到极大提高。小民会想法设法肥沃土地,种好庄稼以期收获更多。另一方面,士绅虽然要交田赋,但也没有了向衙役、官吏行贿,扯皮之烦。在明确而稳定的田赋指导下,士绅也会发现兴建水利,开垦新田的有利可图。”
“可以预见,天津的粮食生产会迎来稳定的增长。”
“粮食是国家之本,粮食生产增长,天津的稳定繁荣就可以预期。百姓没有糊口之忧,流贼就没法在天津携裹饥民,天津就没有遭贼的可能。兴国伯以一己之力鏖战天下士绅,拼的是自己的实力,获利的却是整个天津。”
冯元飏看完了这篇“评论”,发现自己竟然觉得这评论说得有些道理。这些评论用大白话写作,不写晦涩的骈文不卖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