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七日,巡抚李继贞率领天津一府二州二十县主官、各路兵备道,天津清军厅同知、户部郎中、管粮通判,率领天津上下五十多名文官齐齐拜访李植。
李植没有让诸位文官久等。一众文官刚在二堂坐下,李植就身穿伯爵官服,带着崔昌武和高立功走进了二堂,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主位上。
李植在椅子上安坐,拿眼睛扫视了众官一眼。
众官被李植眼睛一扫,不敢看李植。如今李植贵为伯爵,手握强兵天子宠信,又岂是这些从三品的兵备道、正五品的知州、正七品的知县等敢抗衡的?就是天津巡抚李继贞,对上李植都只有乖乖执下官礼,不敢逾矩。
一众文官在李植面前只有称下官的份,此时没一个敢和李植对视。
众官站了起来,朝李植作揖行礼。
李植点了点头,问道:“诸位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众官对视了一眼,眼睛里都有些畏惧,最后齐齐看向李继贞。好久,新任天津巡抚李继贞才拱手说道:“我等今日来见兴国伯,是因为有一事要和兴国伯确认。”
李植点了点头,说道:“什么事情,要这么多人一起来问。”
李继贞看了看身边的诸官,拱手说道:“近日有范家庄军官和士兵持盖有兴国伯大印的帖子到各府、州、县衙门,说要让各官交出赋役黄册和鱼鳞图册。这些军官说从今以后说从今以后,士绅的土地也要缴纳田赋,田赋由总兵府一体征收”
李继贞一揖及地,朝李植说道:“兴国伯!知县、知州和知府负责县、州和府的田赋,是我朝律法,岂能随意更改?由总兵府征赋税的说法,实在令人惊讶。让士绅一体纳粮的言论,就更加令人震惊,我朝以读书人治国,士绅素有优免田赋的特权,众所周知。士绅若要纳粮,那还是士绅么?”
“持兴国伯名帖的军官言论惊世骇俗,实在让我等惊诧莫名。我等不敢轻信军官的言论,只能到总兵府求问兴国伯,不知此事是否是屑小盗用兴国伯的印章?意图败坏兴国伯的名声?”
李植笑了笑,又看了看在座的兵备道、知州、知县们。
这关键时刻,这些文官们似乎豁出去了,一个个迎着李植的目光看着李植,似乎要听李植说个明白。
李植淡淡说道:“我想诸位今天来,不止是确认这个事情真假吧?如果真的是确认消息,你们何需如此结伴而来,兴师动众?”
李植一句话,说穿了众官的心思。
这年头在天津,谁敢伪造兴国伯的大印,还拿着兴国伯的大印制作名帖,到各州县衙门去索求鱼鳞黄册?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做这诛九族的勾当?毫无疑问,这件事九成九是兴国伯亲自发出的命令。兴国伯以前冒天下之大不韪收取了商税,和天下士林为敌,大杀八方丝毫不惧。这一次他封了伯,权势更胜以前,就要抄士绅的老家,要对士绅的田地收赋税了。
众官心里,都知道这事绝对不是范家庄军官的捏造,知道这事定是真的。众官所谓来确认消息,其实是希望借文官们齐聚,借这浩浩荡荡之势吓倒李植,让李植明白天津文官在此事上的团结,希望李植就此改口。
众官给李植一个改口的机会:如果李植顺着众文官给的台阶溜下去,说这是屑小挑拨离间,就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了。
但李植却丝毫不准备从这个台阶上滑下去,反而要揭穿文官们的套路,质问文官为何要如此兴师动众来确认这件事情。
这是不把浩浩荡荡的几十名天津文官放在眼里,要撕破脸皮了?
众官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已经有了愤怒。
李继贞拱手说道:“兴国伯,本朝以读书人治国,按祖制便有士绅免赋的传统!”
李植冷笑一声,朝身后的崔昌武看了看。
崔昌武挺起胸脯,大声说道:“巡抚大人,按太祖高皇帝的祖制,读书人和官员只是有免除徭役的权力,何时能免除田赋?高皇帝制曰:现任官员之家悉免其徭役;致仕官员复其家,终身无所与;生员以上的读书人,除本身免役外,户内优免二丁。”
“按太祖高皇帝的祖制,减免人役只限于官员家人。至于田赋,那是从不曾减免,所有士绅都要缴纳田赋!”
李继贞被崔昌武说得脸上一红,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崔昌武答道:“在下静海千户所千户崔昌武!”
李继贞愣了愣,知道这崔昌武是李植的小舅子。他换上了恭敬的口气说道:“原来是崔相公!”
见用祖制压不住崔昌武,李继贞转口说道:“祖制虽然严苛,然而到了近来,税赋法则又有不同。万历三十八年《优免则例》规定,举人可优免一千二百亩田地,生员可优免八十亩田地。”
崔昌武冷冷说道:“巡抚大人,你是进士出身,怎会如此糊涂?万历朝的优免则例,说的都是免除劳役,何曾有免除田粮正赋的说法?”
李继贞想不到李植的这个妻弟博古通今,肚子里倒是有些墨水,倒是骗他不到。李继贞被崔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