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可芳看着那报纸,有种哑巴吃黄连的苦涩感。
那头版头条报道的情况或是现在的实情,又或者是华可芳对外宣传的借口。那报道没有造谣中伤,完全是按照现在的情况进行理性的分析。
但这样的理性分析,得出的结论却是十分可怕的。这头版头条说自己的债务有风险,这影响力得有多大?有多少人看到这报纸会怀疑自己的偿债能力?
华可芳抓着报纸,脸色铁青。
他琢磨着琢磨着,渐渐明白李植这一刀是砍在了自己的七寸上。
自己的债务,确实有风险。
华可芳最大的问题就是扩张太快,债务过多。这些年,只要遇到能借钱的主,华可芳就没有放过的。华可芳坚信钱生钱的道理,向银行借钱,向供应商借材料,向商界的朋友直接借银子。为了加速扩张,华可芳的厂房和仓库全是租的,整个企业资产负债率极高。
华可芳和李植斗法,工厂停产甚至转移产能,头一个要处理的就是债务的延期。没有农械销售收入,华可芳毫无疑问还不上钱,只能让借款人缓一缓收款日子。
本来这也不是问题,以华可芳的江湖声望,到期的借款缓缓根本不是问题。华可芳只要给借款人一点利息红利,借款人往往就乐呵呵地回去了。
但现在,出了这样一篇头版头条,情况会变成什么模样?
华可芳没有了刷牙的心思,他抓着那张报纸,把那篇头条看了一遍又一遍。
突然,华可芳的管家急冲冲跑了进来。
“老爷,厂里的几个供货商来了。”
华可芳眉头一皱,喝道:“他们来做什么?”
管家慌张地说道:“都是来要材料款的。”
华可芳脸上一白,暗道这些人来得也太快了。
此时不能虚,此时一虚,讨债的就会接二连三地全部上门。华可芳用毛巾擦了擦脸,镇定下来说道:“走,看看去!”
华可芳走到自家院子的正堂中,看到已经有五个材料供应商坐在那里。为首一人是给华可芳提供钢材的大钢贸商徐代,另外还有给华可芳提供橡胶轮子的,农械用刀具的。那五个人脸上都有些紧张不安,仿佛自己的钱随时可能打水漂。
华可芳走到大堂中,突然换上了一张笑脸,大声说道:“哪阵风把徐员外吹来了?”
徐代五人看到华可芳过来了,对视了一阵,都站了起来朝华可芳拱手作揖。
徐代看了看华可芳,拱手说道:“我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实在是有事情,这才来找华会长。”
华可芳佯装不明白徐代的来意,笑着坐了下来。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盏上面浮着的茶叶,华可芳好整以暇地问道:“那是什么事情?”
徐代看着华可芳胜券在握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华氏农械厂不是停工一个多月了吗?现在华可芳没有了收入,怎么一点不慌张?
这些小供应商都不是商会会员,不了解这次风波的底细。
现在市场上流传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说华氏农械厂是和王爷较劲,所以停业。但因为华可芳等人害怕李植惩罚自己,到处说自己是持续亏损才停工,把戏演得太像了,所以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说现在农械行业是普遍亏损,各大农械厂都处于困难时期,所以才停产。
在今天的天津日报报道过之后,第二种说法就占了上风。
而徐代等五个供货商,毫无疑问就相信了第二种说法。
徐代拱手朝华可芳说道:“华会长,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都是做小本买卖的生意人,不像你家大业大的。我们实在是耗不起。我们五人来这里的意思,就是我们的前面几批材料送到厂里都三、四个月了,华会长能不能先把材料钱给我们?”
华可芳眉头一皱,正想说几句应付的话,却看到门外又走来几个材料商。
那几个材料商脸上同样挂着焦虑,显然都是看了李植的报纸来讨债的。不过他们走进大堂中没有说话,而是站在下首看着徐代等人,似乎是在观察风向。
这要债的紧要关头,这些人礼数也顾不上了,站在那里像是大马路上看戏一样。
华可芳心里一琢磨,暗道此时若是不答应徐代的还款要求,自己无力还款的名声马上就要传到外面去,来要钱的人会踏破华家的门槛。
华可芳大声说道:“徐代,你给我农械厂提供材料也有两年了,我们一直都是延期半年结算材料钱。材料钱压在我厂里周转,我给你们七厘的高息。如今你提前三个月就来讨钱,我可以给你钱,但是这利息就没了!”
徐代愣了愣,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其他四人。四人对视了一阵,最后还是被天津日报的报道吓到了,都朝徐代点了点头。
徐代拱手朝华可芳说道:“华会长,我们要钱,利息没有便没有了!”
华可芳听到这话,脸上摆出不快的表情,又说道:“徐代,我和你做这么大的买卖,凡是都是有章法的。你突然来催债,打乱我的账簿,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