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
也,意料之外。
封盛芷一向不是个专制的家长,从小到大,他读书考学做什么,不做什么,即便是毕业之后选择了律师这个行业,她全都没有干涉过他。
或者说,她一直把他放在了一个相对平等的位置,从来没有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替他决定过什么,包办过什么。
所以,他想过她会问起宋蜜。
却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
温宴礼现在最担心的是她的身体,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说出任何有可能增加她心理负担的话。
很快的,他下意识地缓和了容色,抬眸对上自己母亲坚定中透着焦灼的目光,“我知道了。”
封盛芷深深一皱眉,语气也跟着变了,“阿礼,你这是在敷衍妈妈吗?”
“妈妈现在说的是,你必须马上和那个宋蜜断绝一切来往。”她板起脸,连眼角隐约可见的细纹都在表达这件事毫无商量的余地,“这是妈妈对你唯一的要求。”
说完,她别开了目光,不再看他。
温宴礼略一低头,抿紧了唇。
空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恰好这个时候,封爵的电话打过来了。
他起身,“我出去接。”
谁知封盛芷的情绪立即就上来了,“如果是宋蜜……”
“妈。”这一声,温宴礼是带了几分反感的意味在里头的,连一双深眸中也跟着掠过了一抹黯色,“是封爵。”
稍站了几秒,他敛眸,转身朝门口走去。
身后,封盛芷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
院长室。
主治医生和几位肝脏内科方面的权威,把封盛芷入院之后的各项检查结果再做了一次深入的讨论。
得出的结论是,属于排异反应。
尽管以封盛芷做肝脏移植手术的时间,和后续的恢复情况来看,不应该在六年后才出现这种情况。
但,问题确实是发生了。
房间里气压低沉。
最后还是封爵双手往桌子上一撑,“那你们就说,怎么治?”
“我们病人家属,全面配合治疗。”
这话听着和善又客气,实则却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排异反应发生在手术之后的第六年,并且,从肝脏积水和并发症的形势来看。
只怕是……不太好办。
因此,主治医师和几名专家的眼神互相碰了碰,谁都没有先接话。
见状,在场唯一知道他们两人身份的张院长,面上是越来越不淡定了。
尤其是在封爵瞥了他一眼之后。
封爵正要发作,温宴礼先一步开口了,“秦主任,还请如实告知。”
“……我以为最稳妥的办法,还是要同时寻找新的肝源做配型。”
心里重重地一沉,片刻之后,他接着问道:“现阶段我们能做什么?”
“……让病人保持良好的情绪,积极面对接下来会出现的其他症状,全面配合治疗,尽最大可能维持现有肝体功能,也为寻找新的合适肝源争取更多的时间。”
声音在喉咙里滚了滚,才终于冲破了某种无形的障碍,从他嘴里发出来,“明白。”
……
安全门后面的楼梯间。
封爵下意识地拿出烟来抽,却在打火机的声音响起一瞬间,被一只手伸过来把嘴边的烟给抢走了,“有烟雾报警。”
温宴礼并没有将烟直接扔掉,也没有还给对面的人。
就那么捏在了手里。
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封爵盯着他看一会儿,不自觉地拿舌尖撩了撩后槽牙子,“就在这里看,还是回帝都?”
“回去,我和我妈照顾。”
温宴礼唇峰紧抿,没作声。
“老爷子那儿,总得说一声吧!”看不惯他这个闷葫芦的样子,封爵压制不住地烦躁起来,又过了一会儿,才问:“我姑姑怎么突然来锦州了?”
就在封爵的耐心即将耗尽的一刻,视线里的人终于再度开口了,“来参加一个画展。”
这一句之后就没了。
又是半天不吭声。
好像他这个大活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封爵心里顿时火星子噼里啪啦一蹿两米高!
医生又没说一定会出现最坏的情况,这特么才哪儿到哪儿啊!
他们可都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七年前,六年前都过来了,何况是现在!
一上来就哭丧着个逼脸,后面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封爵是真心受不了他这个鬼样子!
想骂吧,又张不开嘴!
一肚子的火气在五脏六腑烧啊烧,烧得他心眼里直发毛,收了打火机,走过去靠着墙壁冷静了会儿,他开始转移话题,“该不会,我姑姑发现你有人了,特意跑回来看儿媳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