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降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光着膀子伸出胳膊来比了个中指,“傻逼呀你,会不会开车!”
齐洁面无表情,看着那车在骂声中远去。
或许是车里空调开得太足,她突然觉得有些冷,下意识里就抱起肩膀。
片刻之后,她松开刹车,辨认一下方向,猛打方向盘,把车子转了回去。
直奔学校。
在校门外,她停下车子,锁好,顶着大太阳走进校园。
…………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
还有我的自由,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喔,你何时跟我走?
喔,你何时跟我走?
脚下这地在走,
身边那水在流,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为何你总笑个没够,
为何我总要追求,
难道在你面前,
我依然是一无所有。
……”
天,真的很热。
李谦的内心,真的有些烦闷。
有些事情,他明知道急不得、躁不得,必须得慢慢来。但此时此刻,他内心却偏偏就是急躁得恨不得仰天怒吼、放声长啸。
下午两点多,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
光是骑车来到学校,就已经热出了一身大汗。
来到楼顶,他索性脱了t恤,打起赤膊。
连续唱了好几首最近一直都在练的新歌,却总感觉心里的那股火正在越烧越旺,于是,重生以来的第一次,他突然唱起了摇滚。
从《一无所有》,到《私奔》,再从《the-phoenix》,到《存在》。
他心里的火,却越烧越旺。
足足唱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他停下,拿起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然后扣好盖子放回去,喘息片刻,又重新抱起吉他。
或是因为天气太热,或是因为心中那火太旺,他脸色通红,他汗流浃背。
吉他声动,一段听上去有些普通的前奏之后,他突然开唱了。
…………
教学楼似乎……没动静?
齐洁一口气爬到五楼,累得有点小喘,就停下来抬头往上看。
楼顶一点动静都没有。
突然,她心里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深吸一口气,把那种酸酸的感觉压回去,她想要转身下楼,回家,但鬼使神差的,她最终还是决定到天台去看一眼。
从五楼到天台,是一段两折式楼梯,一共三十六级台阶。
她走的更加小心翼翼,一阶,一阶。
突然,吉他声动。
齐洁当即站在那里。
那一瞬间,她竟觉得自己内心有一股控制不住的欢欣雀跃。
好像是突然之间,她就从别人的未婚妻,又变回了国立十三中的国文教师。
然后,是更强烈的想哭的冲动……
…………
吉他声动,一段听上去有些普通的前奏之后,楼上人突然开唱了。
然后,那清亮中却隐带沧桑的声音、那激烈愤懑的歌词和那横冲直撞的曲调,很快就让她听得浑身上下都有一种酥麻的感觉——仿佛有一只寒光四射的利剑自天外忽如其来,轻而易举的就刺穿了她!
楼上唱歌的人的声音,清亮依旧,却又透着一股子难言的随性与不羁,以及某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却足以意会的复杂情绪——
“理想总是飞来飞去,虚无缥缈;
现实还是实实在在,无法躲藏。”
就这两句话,一下子就抓住了齐洁的心。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屏住了呼吸。
而这个时候,一反刚才的随性与不羁,楼上的吉他突然猛烈起来,声音也突然高涨,像呐喊,又像是怒吼——那一字一句之间,似乎有一种想要撕裂一切的冲动!
齐洁的心,突然就揪了起来——
“心里充满欲望,身体没有力量,
不想感到悲伤,只好装得放荡。
飞来飞去,我飞来飞去,满怀希望。
我像一只小鸟!”
吉他声突然又轻柔下来,节奏有些晃荡,而唱歌的人也收起了刚才那暴躁的嘶吼,又突然恢复了那股子随性却又不羁的味道——
“我感觉不到倦意,却又无处可去。
空虚把我扔在街上,像个病人逃避死亡。”
随后,激烈的扫弦再起,暴烈的嘶吼再起——
“这里适合游荡,眼睛无法闭上。
楼群那么辉煌,灯光那么明亮。
飞来飞去,我飞来飞去,现实是个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