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本来是不怎么感觉饿的,在饭店里点了菜,也没心思吃,匆匆吃了几口而已,但回到家,闻见厨房里的葱花的香味,看见老妈系着围裙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就饿了,匆忙说一声,“给我卧个鸡蛋”,然后就推开了书房的门。
“爸,忙着呢?”
冯玉民抬起头来,摘下花镜,一眼就瞥见了儿子手里的剧本,笑笑,“终于还是拿着了?”
冯必成笑笑,有点小得意,又有点小矜持,把剧本递过去,“爸,您帮我搂一眼,指点指点,这个机会挺难得的,过两天我得跟谦儿谈一次,您帮我指点了,我到时候就不会露怯。”
冯玉民闻言似笑非笑,接过剧本来,戴上老花镜,“难为你呀,终于知道机会是难得的!”说话间,翻开看,“大……腕?”
恰好这时候,外面冯必成的老妈喊“面条好了”,冯必成赶紧答应一声,说:“我先吃面,您先看!”
…………
餐厅里,冯必成吃得唏哩呼噜。
书房里,冯玉民看得时而皱眉,时而讶然,不住地摇头、叹息。
…………
不到十分钟,一碗刚出锅的鸡蛋面条就下了肚,冯必成热得一脑门汗,洗了把脸,也不管老妈的念叨,就又跑回书房来,看见老爸跟前的茶杯里有凉白开,端起来就咕咚咕咚灌,一杯水灌完了,打个饱嗝,放下杯子,爽了。
见老爷子还在认真地看,他坐下,点上一根烟。
老爷子眼睛还瞥着剧本呢,手敲了敲空杯子。
冯必成一口烟还没吐出来,就又站起身来,“得!我给您倒水去!”
…………
终于,冯玉民放下剧本,摘下了老花镜。
冯必成赶紧掐灭手头上不知道是第几根烟。
见老爷子抬手在鼻子前头扇了扇,他又点点头,特狗腿地跑过去把门打开了,回来,腆着脸笑,“一会儿就散了,一会儿就好!我不抽了,不抽了!”
话说完了,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老爸。
冯玉民慢条斯理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凉白开。
爷俩对视,他缓缓地道:“是个好本子!”
冯必成一拍手,很激动,“你看!我就说吧!这本子我看了一下午,我就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故事特别棒!尤其这台词写的……绝了真是!哎爸,您给我点播点播,这故事到底好在哪儿?”
冯玉民正低头伸手抚摸着剧本封面,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是气还是笑,“好在哪儿?你也说好,还不知道好在哪儿?”
冯必成嘿嘿地笑,“我这不是没有您经验老道嘛!就想听听您的点评,跟我自己的一点想法印证一下,看看我有进步没有。”
冯玉民笑笑,来了兴致,“那你说说你怎么看的,我来看看你进步没有。”
老爸都这么说了,反正爷俩,冯必成也就没有再继续藏着掖着,而是想了想,脸色逐渐正经起来,开口道:“这本子吧,你要单说故事,是个好故事,但也没有好到特别出奇的地步,只是比较好而已!当然,咱们国内这几年有点浮躁,包括我前些年,其实也是,浮躁,大家都没心思静下心来讲故事了都!所以,要搁在现在来看,这本子光说故事,已经是上上之作!”
冯玉民闻言点点头,端起杯子喝水,不说话。
冯必成见状就又继续道:“但我觉得这个本子最邪性,最出奇,也是最出彩的地方,是它的台词,也就是它里面那一个又一个的小段子!简直是太合我的胃口了!针砭时弊,讽刺一个又一个的社会现象,像最近这些年,从前几年还是流行起来的吧,补钙,到处都嚷嚷着补钙,全都是骗子!瞎扯淡!哎,这本子你瞅瞅,就那么一段台词,真的是一下子就让你笑了,一针就扎到那帮子补钙的广告的骨头里去了!简直是不可能更赞!”
冯必成似乎是说开了,这个时候很是有些滔滔不绝的意思,“再说一个我觉得特别有意思的地方,你看着好笑,也确实好笑,好像是一个特意逗你乐的段子,但你要是往深了想,会觉得它特别有深意,比如就那个,丧乐那一段!人生悲喜啊!你往深了一想,真的是,特别有意思!不得不承认,谦儿不愧是搞音乐的,大师级啊,这自嘲玩的,不是内行是不可能想到这种段子的!”
冯玉民一直听、一直听,听到这里,咳嗽了一声,插话道:“别开口闭口谦儿谦儿的,我可以这么叫,你还是不要这么叫!”
冯必成闻言愣了一下,嘿嘿地笑笑,“这不私底下么,跟您说话嘛!当着他,当着外人,我都是叫李总的!那……恭敬着呢,您放心!”
冯玉民瞥儿子一眼,放下茶杯,义正辞严地道:“相由心生!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恭敬、感激,还是片里汤、面子事儿,脸上都是能带出来的!李谦不傻……”说话间,冯玉民抬手敲敲自己的脑壳,“我这一辈子到现在,搞艺术的人见过不知道多少,要说在某个方面比他更有天赋的,或许有,但能在每一个方面都能有他这个级别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