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鹏微愣。随即怒意收敛、周身气机也收敛。连使数道禁制持护周身,才转了脸、向身后极远处看去。
模样不同,可身上的气机却货真价实的李淳风,凌空立在一块半透明的石头上。
“你做得很好。”李淳风向李云心遥遥点头,“我的神魂未失,复活得很完美。刘公赞也无事,现在该快要走出去了。我给你解开封印。我们一同杀了他,天下太平。”
不待两人开口,李淳风便挥了手。巨木忽然痉挛起来,像一只将死的虫子。原本封印李云心的创口迅速合拢,在眨眼之间将李云心“挤”了出去。
他脱困了。
金鹏立时皱了眉,寒声道:“好。你们两个果然是一伙儿的。”
但李云心随即冷笑:“鹏王不要乱说话。如今是怎样的状况难道还不清楚么?”
“三个太上跑到一处,各自心怀鬼胎。李淳风希望我和你斗个两败俱伤,我希望你和他斗个两败俱伤,我猜你也是一样的想法。”
“这个人。”他抬手指向李淳风,“先诈死,留下你和我斗。如今瞧见你要将我斗垮了,就来帮我。可如果刚才是我占上风,他帮的就会是你。”
李淳风便微微一笑:“即便如此吧。可如今这位鹏王也该能想明白倒是该对付谁。我这化境微不足道,随时都能收拾了。倒是你,如今脱困,可难对付。”
他便看金鹏,笑容愈盛:“不如你先杀了我,再对付我那儿子?”
他们两人这段对话叫金鹏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有那么一会儿,他搞不清楚这两人到底打算做什么。
却听李云心又冷笑:“鹏王困惑了么?我来告诉你。”
“这李淳风先诈死,叫咱们两个都精疲力竭了。而后用他早留下的计谋复生,同时再坑我一遭。到现在敢以化境的修为现身于此,就是因为觉得依我如今的形势而言,该不会坐视他死去。我该会给他强大力量、叫他成为新的威胁,与你争斗。如此我可以给自己留下喘息的机会。”
“算是阳谋吧。”李云心叹气,“可到了眼下,哪怕我不想依着他的心意来又能如何?”
“我身上的幽冥之力所剩无几,要令大圣出战的灵气却为他重塑了神魂。身边这蠢东西不堪用、不是你的对手。不将力量给他,怕是我很快就要死了。”
说了这话,他才看李淳风:“如你所愿吧。”
但在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前,在李云心得到刘公赞的飞鸟传书的那一刻,一个早刻在某人头脑之中的咒诀便苏醒了。
——七千四百六十余里外。
蓉城。
灵官王旺正在蓉城司星殿内看着他的几位弟子走完灵符上最后一笔。
司星殿本是前朝观星象、占吉凶的地方。可到了本朝,皇帝将能人异士都安置在司星殿这一机构中。本领大的,封了灵官。略低微些的,封了星官。再有些学徒之类,便是学官。本朝国教乃是神龙教,因而灵官之中大多数的人都是画道修士,另一些则是神龙教的妖仙。
司星殿在从前本是个可有可无的机构,但到如今却成了极要紧的部门之一。
因为在中陆上从未有过任何一个皇朝,疆域如容国这样广大。疆土辽阔,交通必要便利才能保证有效统治。可中陆经历战火,各地的驿道、管道多半已毁了。于是司星殿便担了重则。
殿中的灵官、星官、学官们,大多时候都在篆写符箓。有了符箓这东西,天子圣喻便可迅速传达至各地官员、将领手中,不虞政令不通。
王旺本是星官。但在不久前入宫面圣之后,便被封了灵官。
皇帝交给他一件大事——在容国各地再为神龙教主的圣父立庙建祠。
然而时至今日,王旺还觉得那一夜的经历如在梦中。这并非一种抽象的、情感上的形容,而是说他生理上的感觉。
那一夜的许多事都记不清了。能够清晰忆起的只有那位神龙教主的模样以及如山岳一般不可揣度的气势。他还记得那位教主似乎触碰了自己。打那起,头脑之中便多了一个声音。
这声音在他修行时出现。为他指点迷津、打通关窍,叫他的境界在短短月余之间突飞猛进。
他便想,自己是得了仙缘。竟是十辈子修来的福分,叫那位教主亲传了他!
可在今日下午的时候。就在他瞧见身边的弟子落了最后不甚完美的一笔、微皱了眉打算指点他的时候,头脑中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王旺微微一愣,在原地呆立约两息的功夫。
那弟子忐忑地搁了笔,正准备接受斥责,却发现身边的老师没有做声。
便大着胆子抬头看……发现王旺的脸上露出一瞬间的迷茫之色。下一刻,他忽然开口:“用符,传我的令!”
他的声音变得威严,不再像从前一样温和。气势也变得不同,叫人难以生出任何一丝质疑。而他口中的“用符”,是指用千里传音符。这种东西,除非有圣旨或内阁的红批,寻常人是绝不可动用的。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