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目光里找到所有的负面情绪,却偏偏没什么尊敬友好的意味。
白散人足足走了半炷香的功夫,才走到那睚眦的宝座旁,转身站好了,再远远地看李云心:“诸位想要找他讨个说法——就是如今吧。”
他的话音一落,诸妖王便又要喧闹起来。可就在这时,倒是睚眦微微抬手,沉声道:“诸位都是妖魔中的尊者,也是我座下的王爵将领,有统领一方的威势。”
“因而该知道抬手撕了、杀了几个兵卒早是司空见惯的事,此刻倒不用以此事大做文章。”说罢微微侧脸,用余光看白散人,“白公子,眼下正要谈正事。私怨就暂且不必了吧?”
白散人冷哼一声:“通天君的意思,我白某哪里敢违背呢?”
因而……这些桀骜不驯的妖王竟然真的暂时地安静下来。
虽然彼此之间还会忿忿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但倘若考虑到他们的残暴本性,以及所谓的“座下王爵将领”实则只是一个名义上的说法、并无紧密的统属关系的话……可见睚眦的威名在这业国的妖魔当中,是相当显赫的。
然后睚眦向李云心微微点头:“九弟,叫你来,是为了商讨你此前说过的那件事。”
睚眦顿了顿,一挥手,李云心身后厚重的殿门便关上了。他继续说道:“有关,将那道统、剑宗的修士魂魄尽数转化为怨气妖力的事。”
听了他这话,李云心微微皱眉,看一看殿中的妖王们。
睚眦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怎么,九弟难道以为这样的好事,只有我同你大哥独享么?”
而后摇头、站起身,略略抬起双手:“场中的都是跟随我许久、积年的大妖魔。这些朋友,可不是能够随随意牺牲掉的。我同你大哥享了好处,你与你其他的哥哥姐姐自然也有好处。诸位妖王们,亦是要有好处!”
群妖听了他这几句话登时鼓噪起来,齐齐嚎叫欢呼,仿佛胜利就在眼前一般。
而此刻白散人又开口,音调细微却尖利,像是人群当中一条蜿蜿蜒蜒的毒蛇:“所以说,还是通天君宅心仁厚呀。你这九弟呢,当初竟然说要将在场的诸位妖王统统牺牲掉——倒是实打实的阴险毒辣。”
到这时候,李云心明白这些妖王对自己的强烈敌意从何而来了。他入红石峡的时候是杀死了许多的小妖,但谁会在乎什么小妖?
妖王们并不是因为座下妖兵被他杀死了而仇恨他,而是因为……睚眦和白散人,将自己之前对他们说的事同这些妖王说了——知道龙九螭吻李云心是想要将他们这些妖王当作消耗品丢弃掉的,谁会不恨他呢?!
于是李云心笑起来:“原来是把我卖了啊。二哥,这事你做得可不地道。”
睚眦低咳一声:“九弟,二哥本无此意,但……”
李云心摇摇头:“无所谓。那么二哥又叫我来,是想要问什么呢?”
白散人阴阴地笑起来:“所谓一人计穷嘛。渭水君李云心的智谋天下皆知。你所说的虽然咱们早已经想到了,但仍是觉得或许有什么纰漏。因而想听听你的计划,或可互补。”
“再者说,这些妖王此后都要同渭水君并肩奋战的,提早化解了仇怨交个朋友,也算是一件好事。诸位意下如何呢?”
“我意下是先将这小龙儿祭炼了,好叫咱们这些兄弟放心!”白散人的话音刚落,便有另一人开口。声音狠毒低沉,像是从阴冷的潭水中发出来的。但这说话的妖魔,身形倒并不很高大。他脸色发青,也穿着一身青色的轻甲。肩上有一条白披风,腰间挂着两柄金瓜锤。
说了这话从妖王当中越众而出,站在最前头、直勾勾地看李云心:“我听说这龙九本没什么本事,缩在洞庭边苟且偷生,依靠着洞庭君庇护。但那洞庭君去见龙主之后,这李云心使用阴谋诡计害了洞庭湖中诸多的水族——里面便有我从前的亲族!”
说到这里猛地张口,发出一阵示威似的嗤嗤声,而后又道:“如今来了咱们红石峡,又不由分说杀害这样多的妖将,哼——”
白散人笑眯眯地打断他:“原来盘肠公子也有亲族在洞庭的。但这件事嘛……毕竟这渭水君如今也是咱们的同袍——”
“狗屁的同袍呀!”这一回说话的人声音低沉有力,一开口就仿佛无数猛兽怒吼,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说到亲族,哼——我的亲族便在那野原林中!这李云心被玄门追杀得如同丧家之犬,倒是跑进林子里放了一把火脱身——我的亲族也葬身那火中了!”
这一位,生得豹头环眼、燕颌虎须。身子足有丈余高,看起来极为威猛高大。但这厅堂太宽广,群妖与李云心又相隔甚远,因而倒是一时间显示不出什么压迫性的气势来。
他这话一说,群妖便纷纷附和起来,管他甚么亲族不亲族——是走兽成精的,便将地上走的都胡乱认作亲族;是羽虫得道的,便闹着自己的亲友被李云心从天上打下了。总之攀上了关系就哄哄地吵起来、摩拳擦掌作势欲扑,暴躁又骇人。
白散人便仍眯着眼睛笑,拿折扇挡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