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至少有一点通天君没有说错——妖魔们最敬重强者。他们敬重强者、却又不愿臣服于强者。这一点听起来很矛盾,然而并非不可解释。
——他们本就智谋不足而勇力过人,自然是敬畏强者的。可也因此,不习惯人的什么礼仪教化、道德伦常。他们天生桀骜不驯,虽敬畏,却很难如人一般变得充满奴性。
且人的是非观道德在他们这里极度淡薄。然而如今听到李云心从前的悲惨遭遇,可不是觉得睚眦与少龙主做得过分——这种事,他们自己也常做的——只会觉得那被害的人太蠢罢了。
人的律法道德从本质上来说,亦是保护弱者、亦是为了维护社会的稳定。然而妖魔数量极少,很难如人一般构成一个庞大而稳定的“社会”——律法道德这东西对他而言便如鸡肋。由是,同人类社会正相反——弱者,不但不被保护,还最好死掉。
因为死掉了,才有更多的空间和资源供给强者!
在这哄笑声里,白云心瞪圆了眼睛:“君上,我去将那睚眦打下来!”
睚眦身受重创,如今只有半个脑袋了。虽说威风凛凛,但当真动手可不是白云心的对手,亦不是如今的李云心的对手。这女妖虽然凶狠残暴,但也只是站在人的角度来看罢了。若是相较于其他的妖魔而言可更像人。盖因她的父亲乃是金鹏,母亲则是嘲风。两者都是修为高深的大妖,也深受过人世间的熏陶影响。
但煞君又拉住她:“你不想害他,就不要动手。”
“睚眦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还有道君在。李云心是龙子,可就连老大老二老五都不容他,群妖自然更不容他。他成妖得道不过数月罢了,没什么丰功伟绩、没什么雷霆手段,妖王们都在将他当人看。这种情况下一个‘人’杀了一个很有威名的大妖——妖王们再蠢笨也知道该怎么做。”
“且看这情景,老五和老二似乎许谋已久……”
她说到这里,听天上的李云心又愤怒地叫:“但你们残害天下妖魔、要用妖魔的魂魄来祭炼……”
睚眦到这时候甚至不愿意听他将话说完了,哈哈一笑:“是又怎样?死掉的都已经死掉了,还能来找我算账么?此地的诸位妖王都是活下来的——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倒是空出了如此多的丰腴之地好供余下的诸位妖王妖将分享……他们谢我还来不及呢!哈哈哈哈!”
他这话亦不算夸张。
否则——此前李云心驱策两具骸骨往煞君这边来、白云心又如何能用蛊惑得了煞君座下的那些妖魔上前勇斗骸骨呢?还不是一样的说辞、说些什么瓜分天下的话么。人类的皇朝嫌疆域不够大,妖魔也嫌疆域不够大。倘用李云心那个世界的话来说——妖魔们,便是在玄门的压力下不得不采取些“粗放型经营”的手段。
大妖不敢四处显圣、也不敢大肆聚拢香火,只能叫自己的名声在人们当中有限度地流传。是以这世界上虽的确有妖魔也的确有妖魔的传闻,可绝大多数的人也只将传闻当传说罢了,处于笃信与无信之间。
这种信仰带来的香火愿力很稀薄,由此,妖魔们需要更多的土地、人口才能叫自己的修为极缓慢地精进。
而如同李云心在渭城搞一个“神龙教”出来那般,或许便是他从前那个世界所谓的“集约型经营”了吧——信仰他的人数并不多,却很多是狂信者。量少然而质高,亦可带给他强大的香火愿力。
可他敢那么搞,也只是机缘巧合之下的一时之计。不是为了要香火,而是为了引人入套。
因而睚眦如此堂而皇之地说了,那些妖王们果真未有什么反应。虽也有些“好友亲朋”死掉了的,可这四个字在妖魔世界里的含义,与人类世界可不同,多嘟囔了几句也就作罢。哪怕有当真不平的,也如白云心的心思一样,被更多的情绪所裹挟……激不起什么浪花儿来。
最终睚眦收敛笑声。沉默而平静地盯着李云心看一会儿,沉声道:“因此,九弟。何必要在天下英雄面前出丑。”
“强大的力量只有强者才配拥有。世俗间倒有一句话,叫做怀璧其罪。如今的你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也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和祸患罢了。”睚眦轻笑着摇摇头,同时伸手往地面上一指,“地上这些,都是你的麻烦和祸患。”
道君便也在睚眦的身后冷冷一笑:“哼……见到自己如今这畏缩的样子,也该有自知之明。李云心,交出来,保你不死。此话是真的。”
煞君便也低叹了口气。
然后……听到李云心也笑了一声。
这一声来得倒很怪——原本还愤怒得紧,此刻却轻松起来,仿佛如释重负。
而后,李云心也收敛笑容,脸上的平静神色与睚眦相似极了,诚恳地说:“二哥和五哥误会了。想要二哥把之前的事情说出来,不是为了叫自己出丑。我又何尝不知道天下妖魔的习性呢。我又何尝不惜命呢。”
“所以二哥和五哥觉得我既惜命,就不会在这里拼个鱼死网破、就会将乾坤子母盘交出来换自己偷生,想法是极正确的。我在二位这个位置,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