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将的统辖——他找到这军帐可真是赶了巧。
丁敏他们回来之后将空同子送到,但丢失了红土。于是将路上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包括遇到大妖魔李云心、包括遇到两位鬼帝。丁敏说了这些,牙将只当是推脱。但这位小将看着也是个护短的将军,并不想追究他们的责任。
但这事传到了随军同来此地的皇帝使臣耳中。也不晓得这使臣是不是用什么手段与数千里之外庆国京华当中的皇帝取得了联系,将这事情说了,于是如今皇帝叫他再去问——
在牙将这里,只觉得是自己这一军失掉了主官,被可恶的文官欺压、打秋风。
然而在李云心这里,却敏锐地注意到了“皇帝”这个词儿。
皇帝麾下有大军数十万,而丁敏这一支五十人的小队便如皇帝面前的一粒尘埃,怎么可能叫他特意关心呢。那位庆国皇帝关心的……应该是“鬼帝”这两个字吧。
皇帝这种职业大权在握,可谓风光无两。谁坐上这个位子都希望长长久久。但世俗人的长长久久相对于修行人来说只不过是弹指一挥罢了——皇帝养尊处优,长寿的也只能活上个六七十年。长生之道,无疑是他们最喜欢的。
李云心在漫卷山中关元地穴里向睚眦与琴君献策,说可以作势叫妖魔去刺杀皇帝、以吸引玄门修士的注意力。这说法,可不是信口开河。
无知的百姓们不晓得,但各国的帝王耳目众多消息灵通,必然是晓得的——离国皇帝姬澜身死魂魄未被黑白阎君收走,却因着百姓们的愿力瞬间成就鬼帝身——皇帝们听到了这消息心中岂能不痒?
但从前痒归痒,却晓得鬼帝旋即被道统、剑宗的修士联手追杀生死不明,他们哪里有胆子去做第二个鬼帝。
可如今——李云心之所以叫丁敏、许谋一干人平安下山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却有一队庆军见到了鬼帝,且是两个!这消息在联军营地中传播开来,很快就会被送到各国天子的案上。到这时候……帝王们的心,可就难安分下来了。
他信手走了这么一着棋,没想到这样快就见效,也算是老天助力了。
因而暂时将苏生的事情搁在一边了。终究这苏生此刻重新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模样——外面的世界阳光绚烂惊涛骇浪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个不动声色的旁边者——便由着他坐在小床上也不需费心。
此刻牙将已经穿戴整齐,口不停歇地骂了半刻钟,骂到兴头上,正准备出帐。
却见帐帘忽然被挑起,后面露出一张涨得通红的脸来:“田野,你倒是牙尖嘴利!待我回京将你这这些话禀给圣上、在刑部大牢里,我看你还有没有这样滔滔不绝的本领!”
名为田野的牙将与他身边的小校一时间愣住了——帐外的人,却正是那钦差!
但小校只因为这个愣,牙将却也因为旁的愣——愣了一会儿、皱起了眉。小心翼翼盯着满脸怒气跨进帐中的钦差瞧了一会儿,才道:“你……符……伯楠?”
看着,竟像是熟识的。
牙将的年纪不大,二十岁出头。这钦差的年纪看着也不过长他三四岁。如今被他叫出了名字,脸上的怒意却未消。他穿一身大红色的官服,胸前肩头背后都有独角獬豸的补子。依着庆国的官制,这是刑部的巡查判官。品级并不高,地位却很超然——李云心在渭城时候,那府尹李耀嗣便是听说有判官要巡查来此地的消息才心神不宁——便是这符伯楠的同僚。
这位判官钦差进了帐中,侧身一让,又让进来三个人。两个是穿黑甲的、戴银盔的督兵——乃是刑部派遣出来、护卫判官巡查的卫士。另一个,便是李云心熟识的丁敏了。
只是丁敏此刻被卸了甲,兵器也摘了。虽然没有散发被缚,看脸上的神色却也不是摊上了什么好事。
“哼,正是我!”钦差一拂衣袖,“田野。本差要传这队正问话,你却使人百般阻拦,迫得本差亲自来营中提人,你可知道你阻的不是本差的事——”
他抬手拱了拱:“而是陛下的事么!”
符伯楠年纪虽不大,却正有一股少年得志的飞扬神采。想那渭城府尹李耀嗣年将五十才混了个从四品的品级,而他这巡判却也是从四品了,正可谓前程不可限量。
牙将田野便叹了口气,似是压下了心中的种种情感,低眉顺眼道:“是是是,是末将考虑不周。”
话虽这样讲,却并无惶恐之意。倒更像是因着“陛下”两个字而不得不给他面子。
符伯楠听了他这话,余怒却未消。抬手一指丁敏,看着牙将:“本是一桩好事。哼……但因着你们推诿拖沓,本差却非要将他拿上京华去问一问了——他撞见鬼帝到底是真的,还是因为丢失了红土、才编了这个借口混淆视听。我刑部大牢如今正空着,叫他进去待上几天,种种手段尝遍了——那时就知道到底是不是真话了!”
也不晓得“刑部大牢”里有什么可怕的玩意儿——李云心倒是看见牙将身后的小校,脸色一下子变了。但丁敏倒面不改色,有几次打算张口说话。可他身边的督兵一直盯着